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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琼抱着药,躲进了楼梯拐角处发呆,十来分钟后,她才整理好心情,去医生那里找尚婧。

尚婧往她的手上看了一眼,又接过她的存钱罐,眼里闪过心疼,“都用光了啊?”

温琼点点头。

医生又嘱咐了几句,两人离开医院,温琼骑着自行车,载尚婧回家。

刚到楼下,一个花盆从楼上掉了下来,温琼急忙扔下自行车,扯着尚婧躲过。

温陵探出头,面色狞狰,“你们滚去哪里了?把老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尚婧赔钱货你们上来,看我不打死你们!”

尚婧浑身颤抖。温琼紧紧握着尚婧的手,“我们去外面住。”

尚婧摇头,“我们没钱,你在楼下等着,我先上去,一会儿你再上来。”

温琼不肯,她紧紧地拉着尚婧,“妈,我求你了,离婚吧。”

尚婧面露悲哀地看着她。

温琼想下跪,被尚婧一把拉住,她咽哽道:“妈再考虑考虑,明天、明天给你答案。”

温琼含着泪水,点点头。

这一晚,温琼不理尚婧的哀求,直接挡在尚婧身前,被温陵打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她躺到床上时,已经疼到麻木,好像身体根本不是她的。尚婧眼里的决裂却令她格外痛快,只要尚婧肯离婚,她挨顿打没什么的。

她本以为自己会疼得睡不着,但还是迷迷糊糊睡了,朦胧中一双手轻轻掀起她的衣服,温柔地帮她上药。第二天,身上的药味让她知道是尚婧半夜过来照顾她了。

即使擦了药,温琼还是感觉背后刀割似的一阵阵疼。她打开房门,看到尚婧坐在沙发上,满眼血丝,“妈,你一晚没睡?”

尚婧抬起头,嗓音沙哑,“吃早饭吧,吃完了去上学。”

温琼说:“你等下要睡会儿。”

“好。”

温琼刚端起手边的粥,尚婧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小琼,你爸他不会离婚的,妈不是没想过离婚,一来是为了你,二来你爸肯定不会同意。”

温琼转过头,“那就依靠法律让他同意。”

“可是要怎么做呢?”尚婧不懂那些,她空有一副好皮囊,是典型的家庭妇女。这个时代遭遇家暴的人不少,没几个真的离婚。温琼思想超前十年,她知道的尚婧并不知道。

温琼眼神坚定,“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肯离婚,我有办法。”

尚婧有些担心,“你别做傻事。”

温琼喝了口粥,“不会,你放心。”

她吃完早餐,起身抱住尚婧,尚婧刚想抚摸她的后背,又怕弄疼她,以前女儿从来不会这样护着她,女儿也怕疼,她也不希望女儿帮她挡,疼在她身上她可以忍受,可是昨晚看到女儿的伤,她才猛然发现,这样的日子如坠地狱,暗无天日。

温琼骑着自行车,每动一下后背都很疼,后来只能推着车往学校走。

她昨天有好好完成作业,今天按时交了,修清岩没有吭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早读结束,温琼准备去找老师换座位。可是她还没起身,桌子猛地朝她的后背撞了过来。那一瞬间巨大的疼痛传来,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喘不上气来。

苏果儿转头喊道:“修清岩,你够了!”

孟凌看到温琼趴在桌子上半天没起来,十分惊讶,也看向修清岩。修清岩眼眸沉沉地盯着前面的人。

苏果儿刷地站起来,“我要去告诉老师!”

班花回过头,满眼嘲讽,“就撞那么一下,也没多大力,怎么好像很疼的样子,温琼,你别装可怜了!”

温琼是真的疼,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笔,几乎硬生生从中折断。

孟凌见状,低声道:“我看不像是开玩笑的!”

修清岩眉眼微敛,看到她白皙的手背青筋绽起,猛地起身,来到她的身侧,手一搂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

温琼的额头渗出冷汗,下唇咬出了血痕。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才发现不对劲。

修清岩看着她的脸,眉头不由皱起,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她很瘦,修清岩可以轻易抱起。他抬起指尖,透过衣物触及她的骨头,蓝白色的校服紧贴着她的后背,碰到伤口,疼痛中她恍惚地睁开眼,看到坚毅的下巴,她很疼,太疼了。

到了医务室,老师将他们赶出去,询问温琼,“哪里不舒服?”

温琼摇摇头,“我没事,等会就好了。”

“我给你检查一下。”看到她的后背,老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温琼抓住老师的手,“老师,请你别说出去。”

老师看着那青紫一片的后背,问道:“谁打的?你是走读生吧?你父母打的?”

温琼苦笑,“是。”

“父亲还是母亲?”

“我母亲也是受害者。”

老师难以置信,“这么严重可以告你父亲的。”

温琼点点头,“老师,你有手机吗?”

“有。”

这些年智能手机还没普及,不过拍照不成问题。

温琼趴在床上,说道:“老师,你能帮我拍下我的后背吗?照片留下来,以后可以用。”

老师愣了下,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想法,“好,我帮你,你叫什么名字?”

“温琼。”

“温琼,你很聪明。”

温琼笑了笑,她哪里聪明,她跟她母亲都太笨了,所以才会被男人握在手心里,翻不了身。

班主任吴老师听到消息,在门外问道:“刘老师,温琼怎么样了?”

刘老师拍好照片,问温琼,“让吴老师进来吗?”

温琼想了下,点点头,“好。”

刘老师把温琼的衣服拉下一点,去喊吴老师,吴老师一进来,就看到温琼后背上的伤痕。他愣了下,下意识地说道:“修清岩不可能这么混蛋!”

刘老师无奈,“你好好看清楚,她的伤是皮带抽的,不是修清岩打的。”

吴老师没有靠太近,过了会儿,他才恍然明白过来,“温琼,是你父亲吧。”

温琼应道:“嗯。”

“你爸真的……”吴老师不太喜欢成绩差的温琼,对她的这个父亲也不喜欢,甚至厌恶。

温琼闷在枕头上,“吴老师,如果我妈要离婚,可以麻烦你当我的证人吗?”

吴老师看向刘老师,刘老师点点头,吴老师回道:“可以,我会当你的证人。”

“谢谢你,吴老师。”

温琼埋在枕头里,压抑住泪意。

吴老师让温琼休息,转身出了医务室。

修清岩靠在墙边,抬起头,眼里划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烦躁。

孟凌跟着苏果儿上前,问道:“老师,她怎么样?”

吴老师顿了下,“让她休息了,我会跟下节课的老师请假。”

孟凌道:“她刚刚情况不对啊,修清岩就算踹了桌子也不可能疼成那样。”

吴老师脑海里闪过温琼方才求他的神情,摆了摆手,“跟你们没关系,她身体不舒服。”

苏果儿愤愤道:“肯定是修清岩,修清岩不仅踹了桌子,他肯定还干了什么?”

孟凌指着苏果儿,“你别血口喷人,修清岩不是那样的人!”

苏果儿冷笑,“你们这些公子哥,知道什么是疼吗?就爱欺负人,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屑一顾,不喜欢了还不甘心,还要欺负人家,太可恶了!”

修清岩是吴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听到这话,看向修清岩。修清岩目光幽幽地望着医务室,说道:“她有什么事情,我会负责到底的。”

苏果儿又是一阵冷笑,“负责到底?你算什么东西?你想负责人家还不给你负责呢,成天摆着莫名的优越感,让人恶心!”

孟凌冷冷制止,“闭嘴!”

吴老师无奈,“好了,都是同学,苏果儿,你一个女孩子家,话说得太重了,温琼的伤跟修清岩没有关系,别那么激动。”

苏果儿看向吴老师,“就因为你们这些老师偏心,所以成绩好的就可以犯错,成绩差的犯错就罪不可恕!”

吴老师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苏果儿跟他对视了几秒,狠狠地转过头,眼里含着泪。

吴老师从小学教到初中,再从初中教到高中,学生的变化,他很清楚。小学时学生都怕老师,初中开始反抗,到了高中基本上没把老师放在眼里,但是苏果儿的话,却也让他感到羞愧,不少的老师都有这样偏心的毛病,他也不例外。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苏果儿瞪了孟凌一眼,推开医务室的门,去看温琼了。

孟凌转头看向修清岩,“回去吗?”

修清岩在台阶上坐下,长腿伸开,“你回吧,我看看她。”

孟凌劝道:“老师说了,那不关你的事。”

“嗯。”修清岩修长的手指搭在腿上,风扬起来,吹乱了他额头的黑发。

孟凌也在他身旁坐下,“我也看看她吧,她到底怎么了?”

修清岩眼眸低垂,沉默不语。

温琼在医务室里睡着了,苏果儿进去时,她趴着,苏果儿不敢乱动,坐在椅子旁,守着她。

半个小时后,温琼悠悠醒来,看到苏果儿,挣扎着要起身。苏果儿立刻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温琼弯起嘴角,“好多了。”没好,还疼着,虽然上了药,但伤的重连筋带骨,稍微动一下就疼。可是她不想继续睡了,跟苏果儿出了医务室。

外面等待的修清岩和孟凌见她出来,都离开站起,地上烟头的不少。

孟凌看了看修清岩,认命地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温琼摇头,“没事。”

苏果儿瞪着他们,“别猫哭耗子了。”

孟凌气得冒火,“你!”

温琼扫了修清岩一眼,他漆黑的眼眸幽幽望过来,温琼移开目光。这漫不经心一眼,让修清岩抵了下牙齿。

温琼被苏果儿扶着,慢慢往教室走。这节课已经过了大半,学校里很安静,只有上体育课的学生在操场上蹦跳。

温琼她们两人上楼梯,修清岩和孟凌跟在身后。一阵风吹过,吹乱前面两个女生的长发,同时也将温琼宽大的衣摆吹起,衣服之下若隐若现。

孟凌一愣,低声问修清岩,“你看到了吗?”

修清岩自然看到了,温琼背后有许多青紫的伤痕。他将烟头踩灭,大步地走到温琼的身前。

温琼前面突然挡住一个人,她停下脚步。

修清岩半蹲下,说道:“我把你弄伤的,我负责,上来,我背你。”

风很大,不止吹动温琼的衣服,修清岩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拂起,偶尔露出他劲瘦的腰。

温琼笑了笑,越过他,“跟你没关系。”

修清岩蹲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握住拳头,眉头紧锁。

孟凌上前,也学他的动作半蹲着,“我发现温琼变化挺大的。”

修清岩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

孟凌故意调侃道:“怎么,这么明显你都没发现?”

修清岩没有理他,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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