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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之前打过招呼,他们四个人迟到了,化学老师直接让他们进来。

班花不屑地瞥了温琼一眼。温琼神色淡然无波,一丝目光都没给她,坐回座位。班花气得咬牙切齿。

化学老师在讲台上说:“过两天就是月考,要好好复习,有哪里不懂的要多问……”

苏果儿翻着课本,“又要考试了,我药丸。”

温琼笑了笑,“我也是。”她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化学老师又说:“四人一组,讨论一下。”

孟凌在后面戳戳,“温琼,来,我们一起讨论啊。”

温琼拿着书本,转身,放在修清岩的桌子上。

修清岩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地问:“有什么不懂的?”

温琼淡淡回道:“我什么都不懂。”

修清岩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成绩向来不及格,难得这几天能准时交作业了。”

温琼没有吭声,和苏果儿对视一眼。修清岩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探头看温琼手里的本子,写出的字,却意外得好看。

修清岩十分好奇,一把扯过来,指着她写的“氧化”两个字,“这是你写的?”

温琼心里一惊,刚才写快了,这两个字没有注意,“随便乱写,模仿的。”

孟凌也凑过去看,“哟,岩哥,她这字比你写得好看!”

温琼把本子抢了回去,合上压在书下,“我们讨论吧。”

修清岩突然靠近她,温琼眉头轻蹙,身子想要退后,后颈却被他先一步扣住。他低声说道:“你再给我写一封情书吧。”

温琼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他睫毛很长,呼吸近在咫尺,这张脸即使是在重活一世的她眼里,依然令人心动,但她什么年纪了,这种少年对她来说,除了皮囊之外,处处透着中二气息。她对上他的眼睛,认真专注地看着他,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个孩子般。

修清岩有些不耐烦,“你干嘛这样看我?”

温琼好笑,“我不这样看你,怎么看你?”

修清岩不乐意了,“你以前……”他想说以前她看他眼里都是迷恋,一眼能分辨得出来,同样也让他感到厌恶。

温琼轻轻说道:“修清岩,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情书我就不写了。”

修清岩扣着她后颈的手一紧,温琼秀眉蹙起,他一见她皱眉,手下又松了下,最后索性放开了她,却双手环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神色阴沉地看她。

孟凌试图缓解气氛,“不如,我们讨论下习题?”

苏果儿也在一旁附和。

温琼点点头,翻开作业本,“这里我没弄懂,孟凌你帮我看看?”

孟凌愣了下,立刻点点头,把自己的作业本也拿了出来。

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作业本往旁边一扔,修清岩凑到温琼面前问:“哪一道?”

四人小组气氛又僵了下来。

孟凌有些委屈,“岩哥,你再不爽也别扔我的作业本啊。”

修清岩没有吭声,就盯着温琼。

苏果儿啧一声,“男人都是贱骨头。”

温琼上辈子成绩不好,这辈子当然不可能回来就学霸附体,她像个新入校的学生,什么都得重头学习,既然修清岩肯教她,她也乐意学,半堂课下来,作业本上的题解得差不多了。她真心地对修清岩说:“谢谢。”

修清岩眉梢一挑,“谢谢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得要行动。”

温琼没搭理他,转过身。

修清岩长腿一抬,打算踹她的椅子一脚,可是看到她的后背,又堪堪停住。

孟凌在旁边看热闹,笑道:“岩哥,舍不得下脚了?”

修清岩起身,大步往外走。孟凌急忙跟上。曾鸣也在后面岩哥岩哥地喊。

苏果儿对温琼吐槽,“修清岩真有病。”

温琼弯起嘴角,“是啊,病得不轻。”

“对了,你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

“那就好。”

晚自习前,吴老师把温琼叫到办公室,想跟她单独聊聊。温琼知道,大概是关于她后背上伤的事。

吴老师看着这个女孩,觉得她既可怜又不争气,“关于你父亲家暴的事情,你想怎么做?”

温琼毫不犹豫地回道:“离婚。”

吴老师把现实问题说给她听,“但你父亲应该不会同意离婚,而且你母亲目前没有工作,起诉的话需要找律师,这些都要花钱。”

温琼说:“我知道,所以我去挣。”

吴老师有些诧异,“你打算怎么挣?”

温琼神色坦然,“我去打工。”

“可是你还要……”学习两个字被他咽了回去,“还是不能耽误上课。”

吴老师没有多劝。对于温琼他基本已经放弃了,她的成绩一直垫底,他也没指望她能好好学习。

温琼看出他的意思,“老师,你放心,学习我不会落下,但钱我还是要挣。”

吴老师想了想,“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律师,这方面我们也不是很懂,所以得找你妈妈谈谈。”

温琼摇摇头,“我妈她不会谈的。”

吴老师沉默了。他想帮,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温琼道:“老师,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吴老师点头,“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找我。”

“谢谢。”

“今晚……”吴老师欲言又止。

“我今晚还是要回去,但不会让我爸再打我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当然惜命。

“嗯。去自习吧。”吴老师摆摆手。

温琼鞠躬,“谢谢吴老师。”

吴老师神色有些复杂,“走吧走吧。”

温琼顺势带上办公室的门,走出没几步,一个人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走廊灯光昏暗,微弱的光线投下,修清岩靠在墙壁旁,“你父母要离婚?”

温琼有一瞬的慌乱,且不说上辈子她求而不得,这辈子她虽然没了那样的心思,但不妨碍她想活得有尊严一点,至少在修清岩的面前,她不想这么狼狈,因此她才让吴老师为她保守秘密。

温琼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不关你事。”

她继续往前走,一只手臂伸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修清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搭上她的肩膀。

温琼拂开他的手臂,“你干嘛?”

修清岩皱着眉头问道:“你的后背是你父亲打的吧?”

“谁告诉你的?”温琼连苏果儿都没有告诉。

“刚刚我走在你后面,看到了,你白色的衣服什么都挡不住。”修清岩勾起她衣服的下摆。

昏暗的走廊,微弱的光,徒添一丝暧昧的感觉,温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衣角顺势从他的指尖滑下。

“就算是,也不关你的事。”温琼绕过他,想要尽快离开。

修清岩再次伸手,拦住她,凝望着她的侧脸,“我可以帮你请律师,你一分钱都不用出。”

“不用,谢谢你,修同学。”温琼推开他的手,朝教室走去。

修清岩看着走廊的尽头,她的身影转弯不见了。

温琼回到教室,感觉后背又有些疼了,她支着脑袋,认真写作业。

孟凌拍了拍曾鸣的肩膀,“岩哥呢?”

“不知道啊。”曾鸣一脸茫然,往后门看了一眼,“好像是跟着温同学出去的。”

温琼握紧手里的笔,没有吭声。

苏果儿低声问道:“他跟你出去了?”

温琼摇摇头,“没有。”

作业不算多,温琼惦记着母亲,写完就提前回去,苏果儿也跟着出来。

夜晚月光皎洁,苏果儿骑上自行车,“那我先走了。”

“好。”温琼也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不禁抽一口气,太疼了,她往苏果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人已经走远,才下来慢慢推着走。

疼痛会加深恐惧,走到楼下,温琼停下脚步,她今晚不想再被打了。

楼上突然传来撞击的声响,温琼吓得差点抱头蹲下,她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慢吞吞地往楼上走。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温陵的谩骂,夹杂着尚婧的哭声,温琼抱紧书包,不敢进去。她进去了,也是被打,她身上太疼了。

但是尚婧的哭声很大,撕心裂肺,像是快承受不住,温琼跑到刘婶的家门口,“刘婶!”

门很快打开,刘婶看到她,愣了一下。

温琼一把抓住她的手,“刘婶,你救救我妈妈吧。”

“怎么救?我也想帮忙,要不报警吧?”刘婶转身去拿电话,“警察总会管的。”

“可是、可是报警以后,他关不了几天,出来了还是会打,甚至会变本加厉。”温琼此时觉得重活一世毫无用处,她依然无能为力。

刘婶听罢,叹了口气,“真是这样那就更糟了,温琼,要不你今晚上我这里睡?晚点我去把你妈带出来。”

温琼摇了摇头,她走回自家门口,屋里的声音听起来小了很多,她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外等待,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打开。

尚婧站在屋里,眼角带着淤青,可她还是扯了扯唇角,对温琼笑着说道:“回来了?”

“嗯。”温琼轻轻触碰下尚婧的脸颊,“妈疼吗?”

她心里涌上巨大的悲哀,为自己的万般无奈,也为了尚婧的识人不清,如果早知道这样受苦,当初何必要让她出生。

“不疼,进来吧,他在屋里。”尚婧指了指里面的卧室,嗓音压低。

温琼走进家门,她后背还在疼,尽量保持平时的模样,不让尚婧看出来。

“我给你端点吃的。”尚婧瘸着腿走进厨房。

温琼跟上,低头看向她的脚,白色的纱布渗出一些黄色的药水。她拿了筷子,问道:“妈,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

“他……他刚刚打你哪里了?”

“没哪里,就是碰了下眼角。”尚婧将汤舀出来,“吃吧,吃完了去睡觉。”

“嗯。”

温琼埋头吃饭,尚婧揉了下肩膀,手臂抬起露了腰部的几道伤痕,勺子跌回碗里,“妈!”

尚婧急忙嘘了一声,“等会说。”

温琼抬头看向卧室的门,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客厅里说什么那边都能听到。她只能先闭嘴。

随便吃过饭后,温琼去擦身子,尚婧非要进来帮忙。看到温琼后背的伤痕,尚婧默默流泪,她无能,她懦弱,她无数次在他的拳头下想一死了之。可想到女儿,她必须活下去。但是现在女儿为了她却要受这样的苦。

尚婧避开伤痕,抱住温琼,“以后你爸打我,你别帮我挡,别……”

温琼忍着疼,“你是我妈,我不帮你帮谁。现在你告诉我,你离婚吗?”

尚婧张了张嘴,正想回答。浴室的门就被狠狠拍打,温陵在外面大喊:“洗个澡要两个人吗?尚婧你出来,我晚饭还没吃!”

温琼清楚地感受到尚婧浑身都在颤抖。

尚婧推开温琼,“我去给你爸弄吃的。”

“他不是我爸。”

尚婧苦笑,准备开门出去。

温琼说道:“妈,你等下。”

尚婧疑惑地回头,温琼将她的衣服一把拽起。尚婧吓了一跳,来不及了反应,温琼已经看到了后背上跟她一模一样的伤痕。

尚婧眼神闪烁,“没事,不是很疼。”

“妈,你再不打算离婚,我就死给你看!”温琼低吼道,透着万念俱灰的决绝。

尚婧一愣。

门板再次哐哐地敲响,“尚婧!老子饿了!”

尚婧转身抚摸了下女儿的头发,“离,我离,你别做傻事!”

尚婧走了出去,顺势把门关好,哐当一声,温琼听到温陵在外面怒叫的责骂,令人无比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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