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初步统计的战果已经结算了出来,斩首共计建奴共计六千六百余级,这并不是说明建奴只战死六千六百多人。
主要是在这场战争中,刘家军动用了一百二十余门佛郎机火炮,四门三寸炮,二十门五寸炮,一百九十三辆迅雷铳车外加一百余门发射散弹的虎蹲炮、十六门没良心炮。
这些火器,无论是哪一种击中脑袋,就仿佛像一柄巨锤砸在西瓜上,想要获得完整的首级实在太困难了。
俘虏共计五千三千百余人,缴获的铠甲、兵器、旗帜、粮秣不计其数,建奴千辛万苦拉到盐湖镇的几十门大炮,虽然被炸成了麻花状,不过三分之二的火炮是青铜炮,光铜的重量就多达五万余斤,还有四万余斤的铁炮,全部成了刘明遇战利品。
逃散的战马也被搜集了过来,共计两万三千余匹,非常可惜的是,这些战马大都废了,七拼八凑,也只能凑出七千匹战马,当然这七千余匹战马都是可以再次冲锋陷阵的,那些伤得太重的战马早就被搜集战利品的士兵一刀给宰了。
值得一提的是,明军的战果远不止于此,至少两万余具尸体要么被烧成了焦炭,要么被炸成了零件,没法割取首级了,因此无法统计入内,即便如此,也是非常骇人的战绩了。
此役刘家军的损失也是相当惊人的,其中阵亡将近两千人,伤员多达五千余人,至于林丹汗麾下的蒙古人,林丹汗不提,刘明遇自然也不会提,皇太极不会统计蒙古人的仆从军损失,刘明遇也一样不会统计。
当然,隶属于刘家军的猎骑兵蒙古籍的士兵死亡六百余人,伤了一千余人这些是算是战损的,成为刘家军士兵,自然享受刘家军伤兵的待遇。
伤兵从临时的帐篷里转移到盐湖镇的营房内,伤兵营的营房就是以前盐湖镇的库房,这里经过了工兵营的临时改造,加装了一道火墙,火坑里烧着煤炭,在烟囱的吸力作用下,燃烧着火焰,炙烤着整个营房,纵然外面寒风刺骨,呵气成冰。
伤兵营内,依旧温暖如春,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待在伤兵营内会感觉到口渴严重,每名伤兵都要喝上几升水和生理盐水。
当然,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弊端,总之再怎么不舒服,也比放在外面挨冻强。此时盐湖镇的百姓也全部出去,他们打扫战场,当然此时打扫战场还真不是一件好活,毕竟尸体与地面冻在一起,哪怕是一件兵刃,用撬棍都不易撬开。
不过,这些困难,在盐湖镇百姓面前也不是问题,他们就像工兵连处理战壕一样,先用炉火融化尸体,趁着血水与冰水融化,那就将战场上的兵刃、铠甲、衣物、哪怕这些蒙古或建奴再怎么差,身上还有羊皮袄。
不光兵器、铠甲、首级、旗帜这些好东西,就连建奴或蒙古士兵身上的衣物也让他们扒清光了,这帮家伙跟饿绿了眼的蝗虫似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光着屁股的无头死尸。
刘家军士兵以自己搜集战利品已经够狠了,谁知道等他们折腾完了之后盐湖镇又兴冲冲的跑过来再进宪深加工,然后川刘家军目瞪口呆的看到,没过多久那些原本两手空空的盐湖镇百姓搜集到的战利品便装成了大包小包这些家伙搜集战利品有多狠?
连散落在地上的铁甲甲叶都不放过,连砸碎了脑袋的牙齿也要扣出来看看有没有金牙,用滚烫的开水,浇在满是血污的残肢断臂上,可以把扳指、戒指甚至是项链都东西淘出来。
除了这些贵重金属,衣物、皮革,甚至是破烂的牛皮盾牌,在盐湖镇百姓眼中,这可是好东西,不少迁徙过来的百姓还没有羊皮袄可以御寒,这些皮革可以重新加工,或是加工成羊皮靴子,或是处理过后,制成羊皮袄,或者羊皮裤子,经过硝制、蒸煮一系列的工序处理,不会存在卫生、病毒。
至于死人曾经穿过,身处大明这个乱世,那些没有衣服可御寒的百姓不会在意,他们只会在意能不能多分一件羊皮袄,或者羊皮靴子。
看完了初步统计的战报,刘明遇良久无语,七千余人的伤亡,刘家军的战斗力被削减了四分之一,着实骇人,此役之惨烈,比起宽河之役来犹有过之。宽河之战建奴惨胜,各位贝勒便在皇太极面前痛哭流涕说伤亡太惨重了,如今惨败,不知道皇太极会作何感想?
这些正在亡命逃窜的建奴大军已经不愿意去想了,他们已经抛弃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只顾着落荒而逃,忘记了要断后,忘记了追在他们身后的明军只有区区数千之众,忘记了他们手中还有弓箭马刀可以用来抵抗,只顾着逃、逃、逃,逃得越远越好。
阿巴泰和莽古尔泰派出了几支部队断后,试图阻击明军,但转瞬之间这些部队就被枪骑兵和猎骑兵给粉碎了,明军骑兵的马颈上多又了数百上千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如此绝望的境地,让阿巴泰和莽古尔泰这等宿将也为之绝望,不敢再去想反击了,只能一再催促部队快撤,撤到沈阳喘一口气再作打算。也许在他们看来,此役建奴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他们只是一支偏师,建奴主力犹在,只要能稳住阵脚,找到明军的破绽,他们完全有机会翻盘的。
这两位他们并不知道,上天留给他们,留给建奴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建奴和蒙古联军惊慌失措的往沈阳方向没命逃窜,旗帜、兵刃、所携带的牛羊、粮草扔了一地,受伤的士兵被抛弃在雪地里,发出绝望的呻吟,跑不动了的战马同样也被抛弃,和伤兵呆在一起双目无神的看着主人消失视线尽头,发出一声声悲怆的嘶叫声。
这兵败如山倒的场面让每一个在这场血腥的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人,在此后的余生中都蒙受着生不如死的耻辱,抬不起头来。
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建奴八旗的铁蹄踏遍了白山黑水,无数次以微不足道的代价数千、上万、数万甚至十几万地歼灭明军,以一个人口不过百万的小小部族压着明朝和蒙古这两个庞然大物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缔造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神话,他们何曾试过这样的惨败!
这种所有自信都被一朝粉碎的震骇,这种神话破灭的惊恐,本身就比损失了上万精兵还要严重,让他们脑海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刘家军的骑兵和猎骑兵已经停止的追击,不放弃追击的其实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也就是林丹汗部的蒙古骑兵,就紧追在他们后面,那些蒙古骑兵同样累成狗了,人数也不多,建奴大军只要一个甲喇便能将他们击溃。
然而问题是,现在却没有哪怕一个牛录转过身去面对他们的敌人,只想着逃,逃得越远越好,任凭身后的蒙古骑兵蚂蟥似的咬在他们身后,俘虏被抛弃的伤兵,搜集被遗弃的战马。
跟大明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建奴将士当然很清楚被俘虏的后果,但是没有人有这份闲心去关心那些伤兵了,逃命要紧!
林丹汗惊愕的看到建奴大军犹如被狮群驱赶的角马群一样头也不回的一路逃奔,被他们追上的建奴部队的抵抗也软弱得可怜,仿佛掉了魂,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那支在二道梁与明军激战了两天,好几次险些冲垮了刘家军方阵的那支虎狼之师!
正如刘明遇所料,这些蛮族过份迷恋自己的武力,一旦击垮了他们用无数次胜利堆积起来的自信,他们便会一溃千里,军心动摇,甚至以后再遇上对手都只剩下一个逃字了!
这或许正是他坚决不采纳刘兴祚等人迂回沈阳的建议,力排众议在二道梁与建奴主力正面会战的原因,他就是要在这种铁砧碰铁锤式的主力会战中粉碎建奴的骄傲和自信,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正在跟一个巨人玩命,随时可能被巨人砸成肉泥!
终于,林丹汗部的蒙古骑兵也追累了,他们距离刘家军大营已经前出五十余里,再追下去,就很有可能被建奴按在地上摩擦。
皇太极终于暂时活动了安全,此时清点一下身边的部队,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五千骑,他们最多的时候,加上五六万蒙古仆从军,可是足足有七八万人马,短短两天功夫,就落到了这份田地,不得不让人唏嘘不已。
现在后金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明天一早这些林丹汗麾下的蒙古骑兵便会继续像狼群一样扑上来凶残地撕咬这支溃军,不停的给他们放血,让他们彻底崩溃。
最最要命的是,明天一早,刘家军的骑兵、步兵也会追上来穷追猛打,不要跟明军扯淡什么穷寇莫追、归师勿遏,更不要跟他们说什么疲惫,他们已经憋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打出了一场空前大胜,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扑上来啃建奴的的肉,喝建奴的血!
皇太极深知这一点,莽古尔泰、阿巴泰、豪格等人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不敢停留,咬着牙继续赶路。
疲惫不堪的建奴将士和蒙古仆从军哀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公然指责起将领的骄奢来,在以往这是不可想象的,以前在这些士兵眼里不管主子怎么挥霍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是主子的奴才,奴才没有资格去指责主子。
现在,只是一场惨败,所有问题都浮出水面来了,这仅仅是前兆而已,这场惨败的后续效应还将继续发酵,让建奴痛苦不堪。
阿巴泰望着郁气如潮的大军,发出一声哀叹:“败得太惨了我追随父汗南征北战,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没有试过败得这么惨的!”
豪格面色铁青,两眼喷火,狠狠的道:“明狗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仗着火器欺负人!靠火器打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的拼啊,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懦夫!”
“豪格,你给闭嘴!”
皇太极非常无语,刘家军的火炮和火铳虽然强大,但并不是真正击败他们的根本原因,起到最关键因素的还是白刃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