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麾下的头号亲信,他的从子郑彩跟众位将领对了半天眼色,见确实没有人肯当这个出头鸟,郑彩只好硬着头带,咬咬牙,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缓缓开口:“提督大人,现如今冠军侯挥军进攻大员,我军损失惨重啊,光是被攻克的镇子就没了三十六座,损失了好几千人,这只怕……只怕对我军不利!”
“废话,现在就算是个白痴都知道这形势对我军不利了,还用你来提醒?”
郑芝龙心中暗暗生气,当然这牢骚可不能发,发了事情就大条了。不光不能发牢骚,他还要挤出一副轻松的、浑不在意的笑容,说:“这个啊,你太悲观了,我军今天是遭到了些许损失,不足为虑……更何况,我郑氏实力雄厚,这点损失根本就伤不到我们筋骨网上”
郑彩讪笑:“提督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然后,郑彩就闭上了嘴,任凭其他臾怎么向他打眼色都坚决不开口了。以他的性子,肯自告奋勇敲开场锣都已经是人品大爆发了,现在郑芝龙心情如此恶劣,让他继续去撩、拨这头猛虎的怒火?
郑芝龙一旦生气了,除了郑芝豹,其他人别想劝住他。郑彩只是从子,可不是亲生儿子,他还没活够,还不想陪那位侍女一起去死。
其他人不同说,但是,郑芝凤却不能不说。更何况,郑芝龙总不能把他给怎么着,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可是,大哥,那帮黑皮的大炮打得又快又猛,一门炮的火力顶了我们好几门炮,而且非常准,威力更是惊人,跟他们硬碰,我军吃亏不小啊!”
郑芝凤叹了口气:“光依靠大员的守军和实力,肯定不足以对搞那些刘家军士兵,最可恶的是,那帮黑皮收买了咱们的佃户,咱们以后可没有办法从大员收粮食了,全军二十余万万人,就算是有一座粮山也能吃光,大哥,你能拿个主意,是打,咱们就跟姓刘的拼了,要谈,咱们就赶紧谈,等刘家军拿下了整个大员,可没咱们什么事了。”
郑芝凤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小心的观察着郑芝龙的面色。
果然,在提到“没咱们什么事的”的时候,郑芝在就跟被人往脸上狠狠戳了一针似的,脸部肌肉微微一颤。
郑芝龙岂能不知道大员的重要性?
在没有获得大员之前,郑氏的地盘其实并不大,也只是福建泉州而已,福建的土地贫瘠,收成也差,肯定无法养活郑芝龙麾下的众将士。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荷兰人已经派人联系了他,并且开出了极为厚重的条件,希望可以与郑芝龙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刘家军。
郑芝龙非常担心的是,一旦惹恼了刘明遇,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郑氏集团名义上拥有三千艘战舰,这个数字很吓人,其实真正能够拉出去跟敌军舰队展开炮战的主力战舰数量是相当少的,恐怕也就二十分之一吧,其他战舰有些也配备大炮,不过没法拉出去跟敌军舰队对轰,用来打打商船倒还是可以的。
这也跟郑氏集团的战术和财力有关,他们仍然是靠跳帮夺船解决战斗,炮战只是辅助手段而已,再说了,如果三千艘战舰每艘战舰都塞满大炮,那得要造多少炮才够?
就算郑芝龙在靠抢劫和收保护费富得流油,也架不住这样烧钱法啊。也就是说,如果把那些跳帮作战的、搞运输的战船划掉,郑芝龙的实力其实并不比刘明遇强多少。
跟刘明遇决战,郑芝龙不免有些心里打鼓。
……
与郑芝龙的踌躇相比,刘明遇却淡定的多。
“侯爷,那西洋人……”
刘明遇抬起眼皮,微微摆摆手:“他们想让本侯放弃大员?告诉他们,这不可能,本侯占领整个大员,这是我的底线,要么就打到底,等他们打败刘家军,别说大员,就算是辽南,大宁,他们都可以拿去,想要大员,除非刘家军死绝了!”
“不是!”
戚元弼翻了翻手上的文牍:“他们想赎回手中被咱们俘虏的人……”
“咱们手中有多少荷兰人?”
“那咱们在辽南扣下来的算不算俘虏?”
“怎么不算了!”
“算上的话,差不多有三千余人,为首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务代表阿尔方索以及大员原总督普特曼斯!”
刘明遇点点头道:“他们愿意赎人,只要愿意拿钱,那就可以赎回,一个人五百两银子,算他们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刘明遇划下了的这个标准,很快让荷兰人感觉到为难。
人分三六九等,荷兰人的人命非常宝贝,刘明遇要求的每个人五百两银子他们也同意,可以他们只愿意赎回在真正的荷兰人,或者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雇员,这些人加在一起总共只有八百二十三人。
当刘明遇再次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了:“四十一万多两银子,瞧不起谁呢?要赎回,那就一起赎回,不愿意赎回,那就一个人也别赎!”
戚元弼苦笑道:“这样的话,恐怕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是啊,没有必须谈下去了!”
刘明遇一脸平淡的道:“让舰炮决定大员的归属,这个话可以传给荷兰人,舰炮决定的不仅仅是大员的未来,还有整个东方的未来!”
穷则穿插迂回,富则地毯轰炸!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刘明遇不屑去玩阴谋诡计,事实上,阴谋诡计的弊端就是这样,损失惨重的荷兰人也好,郑氏舰队也罢,包括西班牙人,他们不仅仅不害怕刘家军海军,反而认为上一场失败,是他们的耻辱。
就像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因为风暴,败给了大不列颠人,虽然西班牙的无敌舰敌覆灭了,可是,西班牙人不认为是大不列颠人战胜了他们,而是认为砸大不列颠人是卑鄙的小偷,趁人之危。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就像上一次海战,刘明遇采取投机取巧的办法,利用东洋的小矮子们驾驶着那种装载着火药的自杀船,把荷兰人的联合舰队打得狼狈不堪。
但问题是,荷兰人不认为自己失败了,也不认为他们打不过刘明遇,而是认为刘明遇还狡猾,卑鄙,这一场战败,让他们颜面无光。
他们不是想息事宁人,而是想方设法,找回自己丢掉的面子,找回自己的场子。
在这种背景下,想依靠外交途径来解决问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自古以来,弱国无外交。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一颗炮弹来得管用。
看看唐朝的外交官是怎么处理外交工作的?一人灭一国,王玄策了解一下。
刘明遇不是面对荷兰人说狠话,而是他确实是有这个底气。
战争说到底,还是因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