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
陆锦眠缩在冰凉坚硬的凳子上,摁着肚子,出神地看着铁栏外面。这个时候傅陵川应该在颁奖现场了吧,穿的什么衣服?
警员在电脑上打字,键盘咔咔地响。
“哎,这小丫头还不开口啊?”另一个警员走了进来,看了看陆锦眠,“这丫头当我们警方是摆设,身份早就核实了,和学校教务处也联系上了。”
“……”
陆锦眠蹭地跳了起来!郁闷地看着那两个人。
这些人不讲武德!
“说好不告诉学校的啊。”她问道。
“这种事肯定要通报学校,陆锦眠,无父无母就更要学好,要让你爸爸妈妈闭得上眼。对人家记者干这种事,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嚷嚷。”警官批道。
“那是因为他们……反正你们真的很没爱心很不公平。”陆锦眠恼火地抗议道。
“行,我们没爱心。你有。”警员摇头,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学校说你高考第一名进校,通四国语言,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信就不信。”陆锦眠抓狂地绕起了圈圈。院长知道她和傅陵川的关系,万一通知他,他肯定狠狠收拾她!
算了,现在赶紧练习一下怎么装死更真更自然!
“你这小丫头,别绕来绕去了。”警员好笑地看着她说道:“你说我们没爱心,也不肯说为什么对记者干那种事,你说,让我们怎么公平。我们办案是讲证据的,监控证明人家坐在那好好采访,你给人家下药。”
“他们有说采访什么内容吗?”陆锦眠突然问道。
两名警员楞住了,对视一眼,双双问道:“什么内容。”
“他们打着记者的幌子,其实是想……警官大叔,你们查清楚啊,看他们会怎么说。”陆锦眠反而镇定下来,那两个人不会敢说真话的,甚至连傅陵川也不敢提。
所以结果只会是……双方和解。
她把手伸出铁栏,说道:“麻烦把我的解剖书给,我要学习。”
“这时候开始爱学习了?”警员乐了,往四周看看,看到了她那只大书包。他走过去,从里面拿出她的课本,随手抽了本出来,“我考考你,证明你真的爱学习,我就把书给你。”
“随便,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随便。里面的所有书,随便。”陆锦眠脆生生地说道。
“还挺自信,好,那就……第29页,第4段。”警员随手翻了一页说道。
另一个警员凑过去,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随口说道:“哪有你这样考的?”
陆锦眠轻闭上眼睛,脑海里文字图形迅速组合,她轻声背了起来:“通过胸片检查,如果气胸的量小于30%,可以保守治疗,经过大约2周左右,胸腔的气体就会吸收。如果气胸的量大于30%,就有必要行胸腔闭式引流术治疗。”
两名警员怔楞了一下,惊讶地说道:“还不错嘛,行,再考一个。”
警员又连考了五六个,甚至真的翻到了书本上还未学的页面,陆锦眠依然对答如流,哪怕是标点,她都记得格外清楚。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记忆力强到多可怕!
“你长的这是电脑吧,这是怎么记住的。”
两名警员乐了,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不少。
“我高中时就开始自学了。无父无母嘛,总要对得起天上的他们。”陆锦眠嘴角抿了抿,微笑起来。
“你还知道啊!”警员好笑地摇摇头,坐下办公:“好好呆着,你说的事我们会去医院核实。”
窗外传来了电视的声音,这是门卫值班室在看电视。掌声,欢呼声,主持人兴奋的主持词隐隐绰绰地往陆锦眠的耳朵里钻,她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楚,那正是傅陵川的颁奖礼晚宴。这是国内建设设计界第一个国际重量级金奖,傅陵川从一个铜臭商人一跃而为设计界的绝世天才。
他财才兼备,她饮铁窗泪。陆锦眠趴在铁栏杆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一晃,时间便到了凌晨四点了。
陆锦眠仍没睡意,她瞪着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翻着手里的书。
“陆锦眠可以走了。”这时,有人走了进来,拍了拍看守她的警员:“她家人来接她了。”
“唷,有家人。”警员楞了一下。
陆锦眠的心却一下悬到了嗓子眼,都这个时候了,傅陵川来接她,不会又拎起她打几巴掌吧。她要成铁屁股了!
小时候没挨过多少回打,现在这巴掌倒时常挥了起来。
铁门打开,她跟着警员走了出来。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很像傅陵川。
但是,他是杜骁。
“杜院长,人就交给你了。”领她来的警员和杜骁打了声招呼,走开了。
“杜院长,怎么是你。”陆锦眠不解地看着他。
“你觉得会是谁?警方找到了学校,学校联系不上傅家人,打给了我。你说,我是管还是不管呢。管吧,没理由。不管吧,是我恒光名单上的人。”杜骁走到她面前,打量她一眼,问道:“走吧,回去。”
陆锦眠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学校会处分我吗?”
“不会。”杜骁拉开车门,催促道:“赶紧的,还有人在床上等我。做一半被叫出来,你以为我高兴。”
陆锦眠闹了个大红脸,这人才是绝世的厚脸皮吧。
“我自己打车。”她赶紧说道。
“上来,学校的事和你说说。”杜骁不耐烦地说道。
陆锦眠只好上车,规规矩矩地坐在后排。
车蹭地一下窜了出去,比火箭还快。
陆锦眠的心往上跳了跳,又跌回去,恼火地说道:“我还没坐好呢。”
“我也没做好。”杜骁看了看后视镜,一脸讥诮。
陆锦眠把嘴闭紧了。
不惹他!好女不和狗嘴辨。
“老傅今天得奖,你的这个庆祝方式挺特别的。”杜骁点了根烟,调侃道:“我要是他,怎么着也要送你个三件套。皮鞭,巴掌,铁链。”
变态!陆锦眠死死闭着嘴不搭腔。
杜骁没得到回应,打开了音响,放起了歌。
陆锦眠听着听着,跟着哼了起来。
“你会德语?”杜骁听了会儿,突然问道。
这首德语老歌非常小众,他身边还没有第二个人听过。并且,歌曲是用低地萨克森语所唱,更难见。
“我妈妈常听,我已经好多年没听到了。这歌在网上都找不到。”陆锦眠盯着音响,小声说道:“我能下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