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骁把车停车,扭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陆锦眠一家一直在国内,她是怎么学会这么纯正的低地萨克森语?他突然觉得陆锦眠身上藏了好多秘密。她似乎对于医学有着一种超常的天赋,一次手术,一次课堂,她的手法虽然生疏,但是明显与医院一般常规手法有区别,更像是……某些地方的军方所用。
“怎么了?”陆锦眠警惕地看着他,手慢慢扶住了车门。
“你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还能杀了你?”杜骁发现了她的动作,没好气地说道。
他推开车门,朗声说道:“下车,我要问你点事儿。”
下车好,外面比车里安全。
陆锦眠下了车,跟着他往路边的一个夜宵小摊走。
“杜院长你也吃路边摊吗?”她见他坐下,惊讶地问道。
“我在非洲援非医疗队工作过,吸血虫都吃过。”他抽了双筷子出来,敲着水杯说道:“老板,有什么上什么,刚运动完,饿。”
老板应了声,开始准备烤肉。
陆锦眠也饿得要命,被肉香一引诱,咕噜咕噜地乱叫。
她坐到杜骁对面,继续打听那歌能不能下载。
“我送你一张唱片。”杜骁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问道:“不过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们一家是不是在国外生活过。第二,你父母是医生?”
“我记事起就在国内了,我爸就是做小生意的,我妈家庭主妇。你问这个干什么。”陆锦眠警惕心又爬上来了,反问道:“你呢,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老傅怎么养你的,怎么养成了刺猬了?”杜骁好笑地问道:“我把你捞出来,你态度不应该温柔点?对了,这顿你请。”
老板把烧烤端上来了,开了两瓶汽水。
陆锦眠握起汽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她关了一整天,又渴又饿。
“出车祸的时候,你们家开的车是奔驰,并且经过了专业改装。外壳普通,内部构造不是一般车行可以改出来的。”杜骁慢慢呼出一口烟,又问道:“所以你爸是做汽车生意的?”
陆锦眠慢慢抬头看向杜骁,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杜骁看着她渐冷的双眸,嘴角扬了扬:“好奇。”
“别问了。”陆锦眠埋头吃了几口东西,抓起纸巾擦嘴,小声说道:“也别打听了,打听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
杜骁摊摊手:“记得买单,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陆锦眠看了看他,拿出手机准备扫码。这时才发现从警局出来,她一直忘了开机。打开手机一瞧,傅陵川已经打过了好几个电话,发过了好几条消息。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着急地找她吧。
陆锦眠觉得自己真的很擅长从碎破璃渣里找糖吃,对她严厉惯了的男人,她只要得到一点的温柔,便觉得真好,好好,太好了。
“走了。”她跑到路边,扫了辆小单车,骑上就跑。
杜骁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道:“还真是有意思。这小丫头什么来头?”
……
陆锦眠一口气冲到家里,在门口站了会儿,慢慢打开了门。
家里亮着一盏浅淡的灯,没有人。
她松了口气,把手机连上电,风一般地卷进浴室。她得赶紧换掉身上这身脏衣服,又晦气又脏。洗着洗着,她忍不住回忆起了杜骁的问题。小时候爸爸就特别喜欢自己动手改装车,还会捡回流浪猫狗喂养,猫狗受伤了,他会亲手给它们治。她就蹲在旁边,看着他给小动物接骨,打绷带。
现在回想起来,爸爸似乎真的是万能的,什么都会。
若是他和妈妈还在,那该多好啊。
陆锦眠关掉水,包上了大浴巾,拖着疲惫的身子爬到了小床上。
好困!傅陵川那边,明天再解释吧。
没一会儿,陆锦眠便沉入了梦里。她梦到爸爸了,捧着一束花给妈妈,可她怎么叫他,他都不理会自己,好像看不到她……
“爸……”她呢喃着,用力抱紧了被子。
傅陵川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她,眉头紧锁了起来。
“起床。”他弯下腰,推了推她。
陆锦眠把脸往枕头里埋,不肯动。
傅陵川直接掀开了被子,哗地一下,冷风一下子笼罩住了她。
陆锦眠蜷缩了会儿,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又继续睡:“我再睡会儿。”
“今天又不上不学?昨晚呢,去哪儿了?”傅陵川在床边坐下来,盯着她问。
就在他上楼前,收到了一张照片。凌晨四点半的街头,她和杜骁坐在街边吃宵夜。而在此之前,他和身边人已经找了她一整晚。
“去……”陆锦眠逐渐清醒过来,她慢吞吞地爬起来,为难地看着他。
坦白吧,肯定挨批!不说吧,他自己查出来,那她更惨。
“能不能不训我。”她嗡声嗡气地问道。
“所以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傅陵川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陆锦眠看着他,沉默了半天,轻声说道:“傅陵川,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无是处?我要是不上学,肯定就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既然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说?”傅陵川追问道。
“我和记者打架,被抓了,行了吧。”陆锦眠倒回去,小声骂道:“这是你给我惹的麻烦,不是我给你惹的麻烦。”
“被抓了?起来说清楚。”傅陵川拧拧眉,把被子丢回她的身上。
陆锦眠抓紧了枕头角,小声叹气:“能不能别问了。”
“彻夜不归,我们等下再说这事。”傅陵川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打电话,刚走了一步,一只枕头从后面砸过来,正砸到他的头上。
“傅陵川,不是我什么事情都必须向你交待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陆锦眠坐在床头,眉头紧拧着看着他。
“我若非让你交待呢,怎么样?”傅陵川反问。
陆锦眠不知道能怎么样。
她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委屈地说道:“算了,我关了一晚上,现在想睡觉。”
傅陵川气笑了:“所以呢,你关一晚上,我要不要给你发朵小红花。陆锦眠你能不能不要犯了错就来撒娇……”
“不能。”陆锦眠撇撇嘴角,下床去捡枕头,又往他身上砸:“我的男朋友成天训我,我还怎么活。”
傅陵川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白费心血了,淑女没教出来,养了个撒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