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太太竟然帮着自己说话,大太太眼底就闪过一丝笑意。
她嘲讽地朝赵青望去。
赵青眉眼都没动一下。
她也正看向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似是也希望老太太能同意这提议,大太太心顿时又一咯噔。
赵青的反应和她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是什么状况?
一时间,她彻底糊涂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随赵青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微不可闻皱皱眉。
“冬至大如年,三奶奶既然还能走动,就去吧,到底是结发之妻,别让瑜儿在泉下寒了心。”提起沈怀瑜,老太太悲从中来,再忍不住泪如雨下,“这天寒地冻的,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地下,一想起来,我这心就揪住疼……”
“老太太节哀……”众人吓得纷纷上前。
“瑜儿!”这面还没劝住,那面二太太已经放声痛哭。
茗香砚香双双上前拿帕子的拿帕子,劝说的劝说。
谁知,不劝还好,越劝二太太哭的越凶。
茗香砚香索性也跟着哭起来。
那面青梅画梅等人见了也低声抽噎,其他人顿时也都开始擦眼泪。
这段日子,沈府一直被阴霾笼罩,表面不说,众人心里都压抑得很,此时仿佛找到宣泄口,一时间,屋里哭声一片。
连大太太身后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呜呜地哭成一团。
别看今天跟着大太太耀武扬威,一旦沈家败了,她们也一样逃不过被卖入牙行的命运!
大太太有些傻眼。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大祭的日子,就算没眼泪。往眼睛上抹辣椒水,这贱人也会在老太太跟前掉几滴泪的!
瞧瞧墙角的漏壶,眼见就寅正了。
她忙给苏妈妈打眼色,“……还不快去拿套被褥铺马车上,再多准备两个手炉,仔细三奶奶路上冻着!”又亲自拿帕子上前帮老太太擦眼泪,“人死不能复生。老太太请节哀。已经寅正了……再不走,就耽误祭祀了。”
老太太这才止住哭。
又亲自给赵青把斗帽戴好,“……去吧。给三爷多烧点纸,早去早回。”
嗯了一声,赵青用尽全力才将“奶奶保重”四个字咽回去,她深深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一推门,迈步走进风雪中。
春兰夏竹双双跟了上去。
被众人簇拥着出了大门。望着前面那道仿佛与风雪融为一体的模糊背影,大太太皱皱眉。
她回头吩咐迎春,“传我话,让苏妈妈就留在那边吧。照看好了,仔细这大雪的天人别出了意外,再把人给丢了!”
迎春应声而去。
又嘱咐大奶奶负责照看好几位小姐。祭房管事仔细祭品浇了雪,让小厮告诉外面负责运送纸活的这面已经动身了……吩咐了一圈。大太太这才被众人簇拥着坐上马车。
如今的沈家,已大不如前。
不仅各分号的资金都被抽调一空,而且还借了大笔外债,公中根本就没银子办祭奠,可是,鉴于沈怀瑜百日祭奠的狼狈,尤其外面流言四起,疯传沈家很快就会败落……这些日子,已开始有债主登门来探听风声,甚至已有人担心债务黄了,先下手为强,索性住在古阑镇追债了。
怕冬至祭办的太寒酸,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也想利用这次祭奠变相告诉大家沈家风光依旧,摧毁要败落的谣言,大太太硬着头皮拿出了二千两体己银子,又跟老太太和二太太各借了一千五百两,总算凑了五千两,好歹把面子撑了起来。
各种祭品、纸活、人流马车浩浩荡荡迤逦出去几里地,场面甚是壮观。
前面以赵青为首的几位奶奶小姐以及五爷六爷已经到山上,摆好了贡品,队尾的马车才刚刚走出古阑镇。
而原本守在中州连递了五封拜帖依然没见到傅万年的大老爷,得了昌复生的提点也日夜兼程地往回赶,奢望傅万年是个有情有义的,能出现在沈怀瑜的冬至祭上!
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走了五天,总算在冬至凌晨赶了回来。
“驭……”追上山脚的祭祀队伍,车夫一把搂住缰绳,“老爷,到了。”
“老爷回来了。”
“父亲……”
大老爷正要撩起车帘找人问问傅万年来没来,大太太和四爷沈怀亮就快步迎过来,沈怀亮上前打起车帘,亲自扶大老爷走下马车。
“傅指挥使还没到……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大太太语气中满是不安。
傅万年不出现,就意味着他是在有意躲着沈家!
意味着他很可能会强行压价购粮!
大老爷脸色顿时就变了,正要细问,余光瞧见已有人朝他走来,忙轻咳一声,强压下心头突窜而出的那股浓烈的不安,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都谁来了?”
“苏道苏先生,县令尹大人,三合镖局的祁师傅,柳河商会的韩会长,广胜商行的孙老爷,还有……”大太太一个一个念着,“二老爷和大爷都在前面应酬呢,担心傅指挥使会来,妾身就带了四爷一直在这儿等着。”
大老爷眉头越拧越深。
这些人中,除了苏道和三合镖局的祁师傅,其他或借给沈家钱,或押给沈家粮食,都是他的债主,尤其柳河商会的韩会长,亲自在柳河各商行给沈家筹措了三十万两银子,是他的大债主……他们百日祭时大都没来。
而上次百日祭上不请自来的那些人,除苏道外几乎一个没来。
他们真的是来祭奠的?
想到沈家欠下的巨额债务,大老爷心头像压了座大山,突突直跳,直恨不能变成一副马鞍,立即从这些人面前消失。
正犹豫要不要坐回马车躲起来,柳河商会的韩会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沈老爷回来了!”
大老爷硬着头皮迎上去,“韩兄辛苦了。”
“听说傅指挥使和朱大人的联名奏折是用了八百里加急……算算日子,这一两天圣旨就该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韩会长意味深长地朝大老爷笑着。
大老爷咧咧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