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里,杜府兵荒马乱,皇宫里同样平静不到哪儿去。
深夜的皇宫,像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囚笼,防范森严,冰冷华贵,墙头,两道人影隐在月光下,一人面覆霜雪,冷酷俊美,一人灵动娇俏,眼睛不断转动。
“洛洛,影竹给你传信写了什么?”
“镇国将军的藏身地点。”
“藏在皇宫?”
“嗯,但是我们今天不是来解救镇国将军,我们要见一个人。”
“见谁?”烽火蹙了蹙眉。
洛枝弯唇:“去了就知道了。”
烽火点了点头,两人未在说话,洛枝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巡查的大内侍卫,琉璃眸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晶亮,不远处的房顶上只有风拂过,但十几道轻微的呼吸声还是被两人捕捉了个清楚。
若是不解决暗处的暗卫,他们二人即便闯进了皇宫,也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梆梆梆”,三更的梆子声敲响。
巡夜的大内侍卫井然有序的换岗,洛枝眯了眯眼,冲烽火做了个手势,两道黑影白驹过隙般从墙头飞出,无声无息的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
洛枝扯上面巾,两道黑影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暖黄的宫灯下,一排排整齐的带刀侍卫来回巡逻,殿宇之间,假山池畔,宫女和太监迈着规矩的步子,偶尔在其中穿行。
风过,树叶的哗哗声让洛枝眼神一亮,少女嘴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凝雾帝还真是会享受,居然敢在皇宫大内里大兴树木。
事实上,皇宫里是不准种植树木的,树木过于繁茂,容易遮蔽刺客身形,极易藏匿敌人,威胁皇帝安危,是以皇宫大内中即便要种植草木,也顶多是梅兰竹菊这些品洁高尚,用来观赏,挡不住身形的文雅植物。
凝雾帝贪生怕死,皇宫里防卫森严,暗卫密布,但是这些树却恰好给了她和烽火最好的掩护。
茂密的大树完全遮住了洛枝和烽火的身形,谨慎期间,洛枝又躲在暗处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胸有成竹的开始小心翼翼撕割衣裳。
“洛洛,你做什么?”烽火压低声音,夜风凉薄,少年起起伏伏的呼吸声有些失了规律。
洛枝干净利落的舞动着匕首,不多时,撕落的衣裳下摆被拧成了一条条麻绳的模样,在烽火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洛枝将这些条状麻绳错落有致的系在了树梢上。
“洛洛,这些有什么用?”
洛枝抿唇轻笑了下,看了眼皇宫暗卫所在的角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看了看明亮的月光,唇角笑意更浓。
烽火定定望了眼志在必得的少女,没再开口,两人静默了半盏茶的功夫,近处突然传来宫婢的惊呼声。
宛若一幅水墨山青图的皇宫,像是不小心滴了滴浓墨,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蛇,蛇,蛇……啊!有蛇!有蛇!”寂静的深夜,皇宫内无人敢大声喧哗,宫婢的惊呼瞬间传出老远。
紧接着是宫灯落地声,跌倒声,脚步声,各种声音纷杂不断,每个人的声音都是仓皇恐惧的,宛若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怎么回事?”很快,一队带刀护卫步履匆匆赶来,询问乱了阵脚的宫女。
掉落在地上的宫灯忽明忽灭,宫女眼睛充满惊恐,右手食指指着对面宫墙,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蛇,蛇,好多蛇……”
其他的宫女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冲着值夜的带刀侍卫们大喊,“好多蛇,好多蛇,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快抓蛇呀!”
带刀侍卫们朝着宫女们指的方向望去,果见宫墙上有十几条扭动缠绕的蛇,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清晰,乍一看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时节有蛇出没很正常,但是在皇宫大内里突然出现这么一群蛇,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每年到了蛇虫出没的季节,皇宫里皆会有专门的人熏些驱虫驱蛇的药粉,以免惊扰到贵人,是以皇宫中别说有蛇出没,就连蜈蚣都不会有。
侍卫们虽然疑惑,但还是不得不处理这些凭空出现的蛇,万一这蛇要是有毒,不长眼的咬到了贵人,别说饭碗保不住,连项上人口可能都要丢了。
洛枝看了眼被惊扰的暗卫,好几处都乱了呼吸,眉眼舒展,冲烽火低声道,“走!”
怅然离开时对她说过,柳寻月住在冷宫偏殿,若是看到一处叫踏雪殿的偏殿,便是柳寻月的住所。
元叶蛇的事情迫在眉睫,镇国老将军的安危又不能不管,怅然每回说到这个大姐,都崇拜赞叹,她也想知道这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会想出什么办法化解柳府的危机。
皇宫四通八达,洛枝倒是很快寻到了冷宫的位置,但是冷宫里偏殿众多,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踏雪殿。
洛枝并没有和烽火分开寻找,两人都不熟悉皇宫的地形,若是两人分散了,在这茫茫皇宫里,万一出了意外,无法及时支援。
好在冷宫附近没人巡逻,防守松懈,更没暗卫把手,洛枝和烽火在冷宫里转了半天,只看到一些破旧的殿宇,听到一些女子怨天怨地的哭泣声,并未发现有什么危险。
穿过两条荒芜的石径,烽火突然停了下来,清冷的月光淡淡的扫在一处匾额上。
字体遒劲有力,笔走龙蛇,踏雪殿。
殿宇外并没有宫灯,但与其他破败的殿宇相比,踏雪殿显然有人居住,殿外的杂草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洛枝冲烽火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着殿内走去。
踏雪寻梅,人生妙欢,殿内种着几株梅花,凝雾国的气候太过温暖,并不适合栽种梅花,但是院中的梅花却被栽培的甚好,看得出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此时花期已过,梅花未开,望着光秃秃的梅花枝,洛枝忆起那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难怪叫“踏雪殿”,踏雪寻梅,真是好意境!
喜爱梅花的女子,定然也不是俗物,洛枝眼神一缩,突然看向殿内。
她和烽火皆算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落草不折,落花不败,尤其是烽火的轻功,用一日千里四字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