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内监和侍卫们把我翻过来掐人中捏脑袋的时候,我就醒过来了。但我说了好多话都没人理会,还是被一个小内监背回了后宫。
回去躺了一阵,喝了半碗热糖水就觉得缓过来了,又爬起来吃了半天剩粽子。“有工夫吃,饿不着你!”梅师父捏了块湿棉花,给我擦掉了满脸的脂粉。
“谢谢梅师父。”我虽然觉得差不多饱了,又觉得粽子留到明天就不是味了,怪可惜,随手又剥开一个。
她冷眼瞧着我,等着我跟它说这一整晚上去哪儿了。
我怎能告诉她那宴会上的事情,只满嘴嚼着糯米东拉西扯,就是不直说。
她叹了口气,又拿过她那宝贝药油来,给我脑门上抹了一通,默默去收拾东西了。
我啃干净了这张粽叶上所有的米粒才起身帮她。说实话,往日她在这儿,我烦她,现在倒还有点舍不得。我们两个都不是坏人,只是脾气都够呛。
第二天早上,安排好人送梅师父之后,我照常去银芳宫拖四皇子上学。四皇子昨日跟太子和二皇子出宫看武将射柳了,今天早上兴奋劲儿还没过,兴高采烈地嚷嚷了一路子,说以后也要领着他学堂的这帮新喽啰比射箭,自己肯定无敌。
等四皇子把牛吹到了学堂里面,我又去了那间习武的屋子。剑练完了,乐师和伺候的人都撤了,尤师父获准休息几日,这里又恢复了平静。像我第一天来时那样,唐师父一个人坐在里面。
也许是因为这些天一直运气不佳,唐师父冲我抬头一笑的时候,我竟然心中一热,不由自主地也冲他咧嘴傻笑起来。
新换来的这一批伴读不比往常那群世子少爷,大多没有学过骑射,要从头教起。这倒是给了之前学艺不精的四皇子一个重新赶上的机会。小孩子刚开始学射箭,弓的力量还不能太大。我便在那屋里帮唐师父重新上弓弦。唐师父问道:“统领一天也没歇?”
“四殿下都没歇,我歇什么?”
“哈哈,小尤子倒是告了几天假,回去休整去了。”
“唉,这些天确实辛苦尤师父了!”我把自己手里的弓递给唐师父,让他检验是否合适。
检验完最后一张弓,唐师父眯着眼睛看向了屋角,问我:“那边是个什么东西?”
我往那边一看,原来是我削的那根棍子放在墙角还没被扔掉,便笑着回答:“哦,我拿来的一根棍子。前些日子尤师父教我们剑,我就找了这么个棍儿来给尤师父用。”
唐师父一边示意我给他添水,一边笑问:“统领拿这来干嘛?自己找打?”
我不好意思说尤师父教剑时候曾经让我们不太自在,只含糊地回答:“嗯,还是有根棍子方便!”
唐师父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自己捋了半天胡子,吞吞吐吐地对我说:“尤师父他……他这人吧,已经鳏居多年了。”
“哦。”我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没参透唐师父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句话,还得费这么大劲。可能是他人品贵重,不习惯背后说人吧。我倒是参透了一点:这些师父都够懒的。我才来了这么几趟,他们指使起我端茶倒水拿东西来,马上就轻车熟路了。
他呷了一口茶,说:“其实这……这也是个机会。”
“机会?”我没听明白这句话,拍了拍手,自己也端了碗水喝。
“统领不如顺水推舟,自己也努力一番。”
“努力?!”我放下杯子抹了抹嘴,差点想问唐师父这半天到底说的都是什么?我不过是为了避嫌捡了个棍子来给尤师父用,剑都教完了,鸿门宴也摆完了,我还往哪儿努力?
唐师父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统领也知道,一个女子一辈子呆在宫里不是个办法,可出了宫总是要找人家出嫁的。尤师父的年纪虽大些,但说到底也还不算太大,家境殷实,人又生得好……”
“什么?!”我把刚倒的第二碗水喷了自己一腿,呛得直咳嗽。狼狈收拾完毕后,我苦着脸对唐师父说:“唐师父,您这是哪里的话?!怎么就说到这儿来了?!”
他脸色十分严肃。“统领,你还是小孩子脾气,我这是句好话,你且仔细听着。虽说是当后娘,但是他前夫人只留下一个女儿。都说那姐儿教养极好,温顺知礼,再说也已经有十岁了,过几年觅个人家嫁了就是,根本不耽误!”
“不耽误什么?!”他家到了时候嫁女儿自然是不耽误,和我说这个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忙着拿抹布擦衣服。
唐师父好像是为我的不通气发了火,板起脸来重重说了一句:“不耽误你将来生养嫡子!”
“生养嫡子?!这是哪儿跟哪儿?!唐师父你别……”我吓得连那抹布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唐师父的眉头锁得愈发紧,尽量压着火气跟我说:“若是能搭上尤师父那边,倒时候给他作个填房,将来好歹生出个儿子,那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夫人。你自己想想,上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合适的去处?!”
“唐师父别玩笑!别说在后宫里不敢有这个心,就我这出身低又粗笨的,哪里配得上尤师父!尤师父那样的人家也看不上我啊!外面大户小户的,多少好娘子找不着,哪里有我什么事?!唐师父……”
“所以唐某说让统领努力一番,长穗剑排完了,尤师父以后也还过来教四皇子不是?!”他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地劝着,看来是真铁了心要做这个媒。
“别别,唐师父,求您了,咱不聊这个了!”
“统领,唐某这是为你好……”
“算了!算了!唐师父,不聊这个……”我虽然一向脸皮厚、顾忌少,到了这会也慌得没点人样。
“哎,统领就是在这宫里耽误了!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他脸一沉生气了,真的摆出了长辈架子,不管我爱不爱听都继续教训了下去:“今春里反常,让你赶上了这些事情,自以为这点官做得红火了。可是女人的官能当到哪儿去?早晚不得出宫嫁人?那时候你年纪也大了,名声又不是太好……”
“我名声有什么不好的?!”我怔了一下。
难道我前些天的“秽乱宫闱”的事情还指名道姓地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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