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膳房的人不愿出来走动,我们的晚饭已经足足误了一个时辰。好些人只好空着肚子去值守。
饿惨了的小姑娘们都抱着膀儿在廊下发牢骚,说等饭送来也气饱了。有人叉着腰放话说:等饭送来,要是凉了,一点儿,就把碗扣到膳房婆子的头上去。有人则像竺嬷嬷那样,小老鼠搬仓似的偷藏了些过年时候的瓜子干果,这会儿在小心翼翼地分给跟自己好的人。
二三已经喝了五碗热水,嘟囔着到了皇宫里当差还能挨饿,这叫什么世道。
我因为心里不舒服,怕想起那些事情来,也站在廊下凑热闹,提醒着自己,那些死了的已经死了,还剩这么多活着的要去顾念。
还没等到饭送来,换岗下来的人先披着油衣跑回来了,一进院子看见我们一个个饿得两眼发直,气就泄了一半。等到换完衣服、擦干头发,也来廊下一起怨气冲冲地等饭。我正望着风雨灯光芒里的雨丝出神,有人凑到我身边,悄声问:“统领,七八她们……”
我刚为迟了的晚膳暂时忘下白天的事情,被她一问又想起来,还没开口鼻子就酸起来。问的人十分知趣,看见我这样子,立即住了嘴。我努力忍住,没让眼泪掉出来——我不想当着这么些人哭,不想自己疼痛一番仍然被人说成惺惺作态。她又凑近我耳边,低声说:“我就是随便一问,因为刚才看见几个小内监在冒着雨往宫门里运一口棺材,我就想到这上面去了。”
棺材?
那些被用破芦席一遮,匆匆拉走的歪脖子尸首里,可没人有这样的福分。
可是,这不能不让人注意,各宫里都好好的,没听说谁重病了,为何用得着棺材?今天下着雨,值守的人难免不尽心,可不是又要出事吧?
雨终究是渐渐下得没了气力,不再有冰凉坚硬的雨点打到身上,院子里只剩了屋檐和排水沟里响得亮堂。我吩咐了一个人,让她趁着雨小了赶紧去膳房催催饭,也焦急地等着皇上那边的动静。
蛇祸之后,三皇子又好多天没出门了。我的个亲娘,可不是他的病情不好了吧?!这不是淑妃娘娘在提前做打算吧?!
不对,这也不合规矩。
如果是三皇子或者是宫里哪位贵人出事了,一定会先给我们消息,让我们脱下红衣,换上素服。贵人用的棺椁也不至于这么随便,连雨停都等不得,湿淋淋地就让几个小内监往里拉。
这口棺材让我心里焦灼起来。我让告诉我消息的小姑娘不要乱想、不要乱说,自己先进屋去在供桌上点了一把香。
我实在是参不透,谁会突然要一口棺材。
催饭的人裤腿湿到膝盖,说想抄条近道,结果肠子都悔青了。太液池里水大得都漫了出来,湖边小路上都是几寸深的泥水,鞋子全都湿透了。膳房的人已经把晚饭回锅热上了,一会儿就送过来。“哎,膳房婆子说明儿可能给我们吃鱼呢!说是今天下雨前,太液池里好多鱼往外蹦!”牢骚满腹的其他姑娘比她明白,说:“逗你的呢!就算鱼自己蹦出来,难道他们会绕着太液池给你捡么?!”
香头的一点点微红火光静静闪着。我跪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袅袅消失在高处的缕缕白烟,默默叹了口气。牵挂的事情太多,听见个“鱼”字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统领?统领,你干嘛呢?”外面隔着门帘问道。
“我没事。点香呢。”我以为这是三七还是谁怕我闷着屋子里出事,叫人来看看,便安慰她说:“顺便坐了会儿,没事的。”
“没事就赶紧出来!龙乾宫来人传你!”
一听“龙乾宫”,我赶紧整整衣衫站起来,取了油衣迈出门去。
大公公亲自站在营房门外,旁边一个小内监给撑着伞。见我出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阴惨惨地格格笑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要去办的事情不便让太多人知道,只披上油衣,跟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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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没有更新,让大家和编辑美女失望了,非常对不起。
因为长期坐着对着电脑工作、缺乏锻炼,我的脊椎和背部肌肉都陆续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因为年轻,没有好好重视。
之前坐着码一阵字就会觉得肩背发紧发疼,有时伴随头晕,后来发展到敲半个小时键盘就要平躺十分钟。最后有一天,正坐在电脑前面,后腰突然剧烈疼痛,疼到没法自己从椅子里站起来的程度,不得不去接受治疗,春节都是趴着过的。
现在我正在慢慢恢复,也在逐步把更文捡起来。
希望各位小美女在看书之余也要注意休息和锻炼!大家新一年都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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