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来人了,但来的不是谷天丰,是个身着长袍、满脸谦和的长须先生,看样子是禁军大营里管文书的。
“怠慢了,怠慢了,两位统领从宫中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这位先生一路长揖而来,我们二人也赶紧站起来还礼。
寒暄过后,这位老先生不紧不慢地招呼我们坐下,十分为难地说:“二位统领,今日来得实在是不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见我们两个都满怀心事地板着脸不出声,便继续说:“眼下不大方便。”
鵟英领动了动嘴又把话憋了回去,我则仍然事不关己一般老老实实地看着地面。这位老先生只好又讪讪地说:“谷大统领近来身子不爽,病了有些日子了,不便见客。还请二位恕罪。”
我缓缓抬起眼睛看着这老头,鵟英领则在偷眼看我。军旅中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身子骨儿结实。若真是得了大病,到了起不来床、见不了客的地步,兵营里的军士却丝毫不知道,这有点奇怪啊。病了让别人替几天,也是人之常情。士兵和这位老者的话对不上,要么病是装的,要么是另有隐情,葫芦里卖着别的药。
鵟英领还在偷眼看我。唉,你看什么看啊。
那老者见我们阴阳不定地不出声,只好又说:“小人知道,两位贵客定是有公事在身才大老远跑来的。可是现在我们大人实在是不方便,老朽斗胆问一句,两位的公事方不方便对小人说一声?若是小人做得了主,便立即着人去办;若是小人做不了主,就马上去通传大人,叫大人拿主意!”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鵟英领的眉毛又拧成了疙瘩。我叹了口气,说:“还真有件要紧事得麻烦老先生!”
“哎,大人请讲。”
“这个……”我故作矜持地望望四周,满脸愁容地朝他挤了挤眼,说:“这个,怪难为情的,不方便讲。”
老家伙是个人儿精,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统领是……”
“得给你们这边添麻烦了。”我又朝他动了动眉毛。
“明白了,老朽明白了,统领稍等!稍等!”他叫过门口一个小兵叮嘱了几句。过了片刻,就有人来说,已经专门腾出一个茅厕来。
“多谢老先生。”我扭扭捏捏地跟着此人出去。
不仅是腾出一个茅厕来,方圆几十步都撵得一个人都不剩了,的确是十分用心。可惜我并不是真想解手,在茅厕里忍着呆了片刻,确定近处无人就翻身上了墙头,沿着墙往后面住人的地方跑去。
站在一处大屋的屋脊上,我就看见这位不肯露面的谷大统领了。
看着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他像是刚从哪儿回来,急匆匆大步走着,还抬手擦了把汗。一走近一处院门,他就摘下头盔,往旁边随手一丢,旁边站着的军士立即有一个上前一步稳稳捧住。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凑上去等着接披风、马鞭和腰刀。
谷大统领一路走,一路扔,但一件东西也没沾地。这场面还真是好看得很!我赶紧跳上对面的墙头,继续往里跟。
过了一进院子,军士都止住了脚步。再往里应该就是谷天丰住的院子了。我蹑手蹑脚地继续在瓦片上爬着往里跟。他刚走到院中,门帘后面就迎出一个傅粉涂朱的美艳小娘子来。这让我吃了一惊。他在辰都有府邸,隔些日子就得进京一趟。按理说,家眷是不该住到大营里的。这个女子说是他夫人,似乎也太年轻些了。
“大人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女子的声音银铃一般。
“哼。”他没作声,继续往屋里走。人还没到,门帘就掀开了,隐约看见一抹粉紫的衣袖里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在打着帘子,手腕上还带着几个虾须金镯。
还不止一个美人儿在这儿?!我差点没在房檐上笑出来。
“大人,听吕师爷说外面来客了,可是要紧的人?”
“哼,要紧个屁!无非是来探风的!我告病日子多了些,皇上看看真假。所以,皇上我都有日子没见了,这两个人我见了作甚?!”
两个女子听罢脆生生地笑了:“奴家明白了,大人歇着吧。”
我蹲在屋脊上,为刚才看到的这一大串新奇光景惊叹不已。总算知道皇上那棵灵芝的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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