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折腾了一整天,饭也没吃,人早就乏了。
等吃完了晚膳,我胡乱洗了把脸就去睡下了。刚睡着,我就梦见了太子妃。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替太子妃买了一大笼子鸟,夜里就梦见她穿着驱蛊那天的那身金红衣裙,坐在皇宫的檐下,摇着扇子看着外面摇晃的树影,嘴里学着鸟叫。
我上前给她请安,她回过头来,笑了笑,又看着树。树上一只鸟儿飞下来,擦着我额头飞过去了。
“你可别以为就没有人想收拾你。”她抬起手,手里抓着一把米,立即就有几只鸟落在她手里啄食。
“娘娘,收拾微臣有什么用?”
“你在,没什么大用。”
我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觉得我没什么大用的话还不如早点出宫回家——爱让谁看门让谁看门去吧!不过我也没说话,我得稳当的。
她喂完手里的米,拍了拍手,说:“但是,你不在的话,好多事情就不会被搅坏了,所以,还是会有人想对付你的!”
“娘娘,微臣还是不明白。”
她没说话,又抓了一把米,伸着手等鸟儿来吃。宽大的袖子滑下来,露出洁白的胳膊。鸟儿啄食的工夫,她的手臂皮肤上渐渐出现了暗红的纹路。
过了一会儿,一条蜈蚣的形状渐渐显现在她的手臂上。
“娘娘,您没事吧?”这蜈蚣的形状让我看得十分恐惧。
她转过脸来,反手把米粒撒到地上。蜈蚣的图案渐渐消失了,鸟儿也随着米粒飞落到她脚前的地面上。“记得上次跑了一条蛇么?那条蛇抓不住,拿个蜈蚣还不在话下!”
她说到这里,我已经想起了下午时候那个一直看着我的内监。
“娘娘的意思是……”
“今年春天,出了那么多事,你不可能没怀疑过,宫里出了内鬼。行宫平时人少,又是水又是草的,怎么没有个蜈蚣?”太子妃继续悠闲地撒米喂鸟,说:“这蜈蚣等了许久,刚打算出来咬个把人,可是刚出了洞,还没爬到地方,就来了治它的了,它只好再躲回墙根儿去。老躲着,也不是办法,那就先治这个要治他的!”
我听得脑仁疼,恳求她说:“娘娘,微臣还没听明白,您就直说吧。”
“你看!”太子妃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院墙。
我立即回头看着那面墙,发现映在白粉墙上映出的不是人影。
看轮廓,看轮廓像是一只大锦鸡,高跟我一样高,但是是个鸟的形状,有头冠,还有大长尾巴。就是宫里花鸟画上那样的,在嶙峋的湖石底下悠闲漫步、抬头看花的大锦鸡。
我不但没被这个场景惊吓到,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娘娘,您这是干什么?上会儿骂微臣是泥鳅,这会儿又骂微臣是野鸡?!微臣头盔上有鸟毛也不是一天了,您怎么今天才想起这一出来?!慢了!慢了!”
“你记得就行。我说的差事,和你的差事、你的本事没有关系,和你的命相有关系。这事情要天时地利人和,你在这儿,它就和不了!所以,哪怕是能把你先关起来两天都行。”太子妃看着满地上蹦跳啄食的鸟儿,叹口气说:“要不,我还不方便插手。不过,你也记住,有些你不知道、查不出、想不通的事情,我这个巫未必不知道。只是我的法子没法跟别人说,在肉眼凡胎那里也圆不起来。”
“和不了?”
“你等着吧。这一连很多天,星象、时运,都险着呢!明天,你该干什么差事就干什么差事去。等着看我的!”她微微一笑。突然起了一阵风,卷起她的裙裾和袖子,她也站起身来,像只大鸟一样随着风飞走了。
我并没有就此醒来,而是踏踏实实睡到了天亮,醒了之后,这个梦却一点没忘。我赶紧披衣服下床,开了个窗户缝儿,看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儿。
是人,不是大锦鸡。
那个是蜈蚣,我是锦鸡,那么看来是我克他了?
我已经不关心怎么给自己脱罪,怎么证明是他下毒害了四皇子了。我更想知道,他是谁的内鬼,是怎么进到后宫来的,他要干什么?
哎,如果我是锦鸡,我明明能自己一口把这只蜈蚣啄了吃进肚子里。还劳烦太子妃干什么?!
我穿戴整齐,看着自己的红衣服、金头盔,头盔上一把子鸟毛,身后拖着个披风。一定还是太子妃骂我呢,我这身打扮,可不是个大锦鸡?!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