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在宫里张罗准备的素油点心已经都让我们回来回去的颠哒碎了,祭奠还要另做打算。
礼部不知道哪位大人翻出来了哪本古书,说素油花式点心本来就不对,让神厨改成准备什么五色米,五色豆。这倒是不难,不用费那么多人工去捏点心。
豆子本来就有不同颜色的,找就是了。米要用不同汁液现染,昨天神厨开着火煮到半夜,今天一早,一罗一罗的浸泡成各种颜色的米已经在院子里晾着。不少内监宫女在那边看着,那个拂尘赶虫子赶鸟。
沉寂许久的乐师歌师都请来了,在社稷坛一个小院里呜哩哇啦地排练着祭祀乐曲。
在斋宫院子里,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皇嗣和嫔妃们,一人披着个长摆罩袍子假装是礼服,在那里一遍一遍地演练祭礼的步骤。刚刚从中毒中缓过来的四皇子蜡黄着脸儿,搬个蒲团坐在阴凉里看着。
我们两班侍卫挑出来的人,也在外面列队走圈,记着自己的位置。
练了一上午,皇上吩咐着都回去歇一歇,吃完午膳,睡个午觉,等太阳不那么毒辣了再出来练。各位娘娘和金枝玉叶早就汗流浃背了。
其实,皇上想过,这次祈雨本来就准备得仓促,又突然出了下毒这么一桩事,要不要再缓几天。但是,钦天监那边说,若是错过了七月十五,往后两个月都没有好日子。倒不是皇宫里面要继续吃素的事情,等两个月再举行祈雨,恐怕都来不及了。
宫女内监上来帮着各位主子解下那身充当礼服的罩袍,这时候,一个内监进来说五色米晒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连同五色豆一块拿来,摆上看看行不行。皇上擦了擦满头的汗,说既然好了就拿来,不差这一会子。
不一会儿,十个同样满身大汗的内监端着十个大笸箩,迈着小碎步颠颠走进来。礼部那位大人指挥着宫女按着青、红、黄、白、黑的顺序往青铜大盘里放米放豆。
我一眼就看出端着青米笸箩的那个内监,就是我正“朝思暮想”的“蜈蚣”。锦鸡不用怕蜈蚣。我慢慢朝他走过去,他也察觉到了,还是那样面不改色地抬眼看着我。我从宫女手里拿过米瓢,径直走到他面前,舀起他端的青米,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他微微抬起了嘴角。
“公公,这青色水是用什么煮的?”
“回统领大人,鸭跖草。”
到时候,皇上会亲自把手伸进礼器,把五色米、五色豆搅拌在一块儿,然后亲手捧着撒在祭坛各处。我从米瓢里拈起一粒米,准备递到嘴里用牙咬一咬。
“哎,统领你干什么呢?!”礼部那个张罗五色米豆的官员过来,狠狠地拿自己手里的笏板敲了我手腕一下。“这是祭礼用的,凡人怎可下嘴?!若是惹神明不喜,不赐雨水,这罪责你可担得起?”
我回头看了看这个被我气急了眼的中年男子,要不是热得狼狈,眉目还算挺俊朗的。
“大人,这罗米,怕是到不了神前!”我扔掉那粒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我耳朵里又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了。“赶紧让人再去准备一些吧。”
“统领,这话怎么说?”
“大人,咱们俩理论点儿事。人是要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仙是不是不用?神仙是不是能掐会算,不在眼前的事儿也能知道?”
“这,当然,神明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所以,刚才的事情,神明已经知道了!您把我这些米夺下来,神明也知道这些米是被人动过了。祭祀这事情,已经被我搅和了!”我又在那罗青米里抓了几把,回头看着那个内监,笑着问他:“公公,是不是在这儿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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