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人,神明知道!”我抬头看着院墙。
黑压压的一片鸟雀飞过墙头,急雨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旁边内监端的米笸箩里。有个宫女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把手里的米瓢扔了,米瓢打在端米的内监脸上,他身子一歪,端的赤色米撒了一大半。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满院子都是在啄米的鸟,只有我面前那一箩青米没有鸟去动。
“大人,还不明白么?”我一腿踢翻青米笸箩,伸手先点了他的穴。我抖抖身上沾的青米,对旁边的礼部官员和宫女内监说:“都离他远点儿!”
鸟并不像人一样,丝毫没有感受到惊吓,继续满地啄着各色米粒,只有青米还是没有鸟去动。我拿刀划开他的石青绸袍。大热的天儿,他在袍子底下还穿着一件厚马甲子。我继续拿刀划开马甲的系带,先看见他锁骨下面的刺青图案——一只双头蜈蚣。
他那件马甲里面,钉着一排排的竹管。我拿出一个,小心地放在地上,拿刀劈开。里面爬出几只鲜艳的黑黄甲虫。
“斑蝥!有毒!”那个礼部官员认出了这虫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赶紧把这几只虫子踩死。既然,这个竹管里装的是毒虫,那么在别的管子里找到“紫缠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回头对着已经花容失色的嫔妃和目含怒意的皇上,行礼说:“此人怎么处置,请皇上定夺!”
皇上先回头对嫔妃和皇嗣说:“不是叫你们回屋休息么?!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是。臣妾遵命。各位妹妹,我们先回去!”皇后最先回过神来,归拢着女眷进屋去了。
唯有太子妃走得慢些,接着捡东西的借口落在后面,暗暗绕到皇上身边,小声说:“父皇,这个人不必审,什么都不会说的。直接请道长来吧。”
皇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等太子妃离开,他才转头对大公公说:“带下去,再叫鵟英领过来。”
大公公吩咐小内监分头办事去了。皇上这才转向我,冷笑着问:“你怎么知道这米不对?”
我躬身回答:“回皇上,微臣早就觉得此人有些不对,好像总在不动声色地窥伺着什么。”
“哦?你目光敏锐啊!”皇上看着“蜈蚣”被押着远去的背影,声音里有些讥讽的意味。他不再理会我,回头对那位礼部官员说:“江侍郎,今天的米白费了。麻烦你赶紧再去安排吧!”
“是,微臣遵命。”他匆匆行礼告退。
原来这是江侍郎啊。
等院子里的闲人都走了,皇上才缓缓躲到我面前,冷笑道:“这,真不是你安排的替罪羊?”
“微臣没有那么好的人缘,能找到人替罪;也没有这么细密的手法!”我抬头望着皇上的眼睛,说:“刚才人多,不便说。微臣确实注意过此人,觉得此人好像心思不全在差事上。但是,知道这个人下毒,是太子妃娘娘助了微臣一臂之力。这一点,皇上想必知道,否则也不会放了微臣了。”
“哼哼。来,给朕讲讲,是怎么助了一臂之力。”皇上背着手,走到树荫下的石桌边坐着。
“鸟。”我指着吃饱肚子,正在扑翅离开的鸟雀说:“皇上,您记得中蛊那次么?您做了一个梦,是鹰和金凤凰驱走了大蛇。这就是太子妃娘娘带着巫女做的法。在北郊行宫那次,也是夜里飞来了一群鸟,那次是施了巫术的纸鸟。这些,是社稷坛周围林子里生活的鸟雀。鸟不够多,娘娘又让我去花鸟市上买了一些来放了。昨天夜里,微臣就做了个梦,梦见太子妃娘娘在喂鸟,还告诉我,我要像只锦鸡一样,去抓着一只蜈蚣。皇上,这些,微臣只告诉您。”
“哦?她还真是信你,你也真是信她。”
我叹口气,说:“皇上,您知道为什么太子妃娘娘肯跟我说这些么?不是因为什么性情相投。昨天微臣才知道,是因为微臣的命相特殊。太子妃娘娘说,这个人要做的事情,得天时地利人和,有微臣在,人就不和。皇上,今年总是出事,出的还都是邪事。咱们,咱们还是听明白人的吧。”
皇上没有理会我的话,反问我:“你是怎么知道朕的梦的?”
坏了!
梦的内容是太子为了套我的话告诉我的!我不能把太子卖了。他冲着我冷笑,我便也挤出一丝笑来:“皇上,因为微臣也在那个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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