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对了,吃完东西之后,没有杀我们。
祭坛周围的地上画了好些圈,让我们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在那些圈里背对祭坛坐着。我们这样各就各位地在自己圈里坐好了,太子妃就到祭坛中心去打坐了。
这一坐就坐了近一个时辰。人吃饱了本来就容易犯困,何况刚才吃的东西里面还有酒,闲呆在那里不让说话,也没事情做。坐着坐着,我就觉得脑袋昏沉,眼皮都快睁不动了。直到那十个巫女换下宫女装扮,换上了黑红两色的衣裙出来,我才打起点精神醒过来。
我转头看看周围的人,大多也在犯困,变得东倒西歪的。有几个还强撑着的,眼睛也是时不时就变成一条线了。我再回头看看太子妃,太子妃岿然不动地在坛上打坐。那些巫女在旁边自顾自地转来转去,弯腰摆弄着放在地上的什么东西。我打了个呵欠,心想反正在这里坐着也就是打盹儿,不如起来动弹动弹去帮个忙。可是我刚把腿搬起来,有个巫女就抬头瞪了我一眼,做了个手势让我就坐在那儿不要动。
不动就不动,这雨求得还真是清闲。我端正了一下坐姿,茫然地看着前面的地面,看着看着就又盹上了。
在这硌屁股的硬地上,我竟然还真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我站起来,离开地上坐着的这些人,自己走到了社稷坛外。
天阴着,气闷得很。
我不知所措地在社稷坛外的松柏林里呆站了半天,也没等来一丝风。我突然想起我此前放在这树林里一个鸟笼子。想着现在也没事情可做,不如去看看它在不在,有没有被人捡走。
当时为了不让闲人看见,我跑到林子深处才开门放鸟。我便凭着记忆往那边找过去。
老松树灰暗龟裂的树干之间闪过一抹白影子。我赶紧往那边望去。
树从中传来一声响鼻儿,我赶过去,发现那里站着一匹白马。
碗大的蹄子踏在厚厚的松针上,鬃毛蓬松如云,通体洁白似雪,只有一双清澈柔和的大眼睛漆黑如墨。
这匹马,我不可能认不出的。
这是我惦记着的那匹“照夜玉狮子”啊。从十三岁那年见了这匹马几眼,夜里一闭眼就是它轻捷矫健的耀眼身影。
于是,我这一惦记,就惦记到宫里来了。
可是,来了宫里才知道,我能到的位置,根本就摸不到它。
已经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人人都想家,我也想。在那个一穷二白的闭塞小村里,我的爹娘兄弟过的仍然是捉襟见肘的日子。我在宫里虽然攒了些钱,但是,在宫里多呆一天,他们就晚一天享不到这个福。甚至……
甚至可能是永远都花不上这笔钱了。就算他们在家一切平安,我还说不定哪天犯了事,落个白绫、杖毙、斩立决什么的。
人人都盼着出宫,可是我不盼。说实话,我不盼着。虽然岁数越来越大,也没有什么盼头,可是我不急着回去,不急着嫁人。哪怕是经历了袁落风那一遭,我也不急着回去。难道是这个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差事还真当出味儿来了么?!
这得问我究竟是为什么进宫来的呢?
“唉,‘雪风’你怎么跑出来了?你来这儿干什么啊?这儿忙着呢,回去吧啊!”我叹口气,想伸手去摸摸它光滑的皮毛。
突然间,耳边一阵风声。
我先前找的那个鸟笼子从天而降,把我整个扣在里面,幸亏我收手受得快,没让笼子沿儿砸断胳膊。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得我心通通直跳,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望向笼子格外面,“照夜玉狮子”自己甩甩尾巴,悠闲地走上前去了。
笼子外面站着一个红衣金盔的女侍卫,她掀起面罩,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摇头叹道:“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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