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都累了。
伺候完三皇子喝了一次药,所有人都坐着睡着了。我虽然心里紧张,觉得不上岸不能睡,眼皮也还是打起了架。
迷迷糊糊再醒来,就到了漕县码头,该上岸了。
我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太子。太子冷冷看着我,简短地说:“结船钱!上岸,雇车!”
我赶紧起身照办,和兰鹤舒一起把带的东西拿上岸。雇了辆马车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在漕县县城里一家像样的酒楼里吃饭歇脚。
坐在二楼雅间里,兰鹤舒抬手掀起竹帘,望着下面行人往来的道路,叹道:“多年不来,漕县萧条了不少啊!往年跟着家里长辈来这里进过药材,那时候热闹多了!”
“天旱,河中水少,运粮运货的大船都来不了了,可不是要萧条?”太子品了口杯里的茶,嫌弃地放下了。
三皇子困倦地趴在桌子上,看见我又找出药甑来,皱了皱眉,说:“先放着吧,不想吃药了。”
我耐心回答:“三……三公子,奴婢知道您早饭没好好吃,肚子里空,这会儿喝药不舒服。奴婢就是收拾收拾,吃完饭再喝。”
“不吃了吧。”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小孩一样的讨好腔调。
我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偷眼瞥向兰鹤舒。我倒要看看这个当医生的如何收拾耍赖的病人。兰鹤舒依依不舍地从窗外把目光收回来,伸手说:“麻烦姑娘把方子拿过来我看看。”
我从包袱里找出吴元贵太医写的方递过去。不想兰鹤舒看完就轻蔑一笑,说:“这样照本宣科的平庸方子,不喝也罢!”
我不懂医道,但是近来一段时间,吴太医不顾地位高低,不辞辛苦,对鸢英卫颇有再造之恩。听见有人这么说他,我就不太痛快,上前拿回方子来叠好,说:“同行相轻的道理我懂!不过奴婢看着,三公子这几天出来,也就时不时咳嗽几声,倒比没出来之前好得多!兴许就是因为这张照本宣科的方子对症呢!”
话音一落,兰鹤舒就冷笑着把脸转向一边去了。太子似乎也动了动眉毛。
三皇子懒懒地把额头枕在手臂上趴着,瓮声瓮气地又说了一句:“不吃了吧!怪烦的!”
“三公子,吴……”我刚刚想起“太医”也是宫里用的词儿,赶紧改成了“吴郎中”。“吴郎中嘱咐过了,就麻烦几天,过了这几天就不必喝汤药了,只服丸药就行了。”
兰鹤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说:“哎!我还说要看看你那个疑难杂症呢,快伸手来让我把个脉!”
“偏不!”我不理会他,提起茶壶给各个杯子里都添了点茶水,继续劝三皇子。“奴婢是真看着三公子这几天比先前好得多了,兴许按着这个方子吃足了天数,就好了呢!”
三皇子叹了口气,起身歪头看着我,继续耍赖说:“不吃了,哪张方子都不吃了。”
“唉,三公子什么时候变得比四公子还难对付?”我叹口气,放下茶壶准备去楼下催催饭菜。不想三皇子趁此机会一下子站起来,抓起旁边桌上放的那个装药的包袱就丢下楼去,故意气人一样地笑着嚷道:“不吃了!都不吃了!”
“哎!”我赶紧提起裙子,蹬蹬蹬跑下楼冲上街去捡。街角懒洋洋蹲着的几个乞丐突然看见酒楼上扔下沉甸甸一个包袱来,还当是什么好东西,都来了劲,窜上来就抢。
“抢什么?!是药?!你们吃?!”我夺回包袱拍了拍,瞪了他们一眼,抱着包袱跑回楼上。里面没有大碍,就是装丸药的白玉瓷瓶瓶肩的釉子摔裂了。
“三公子,可别再胡闹了!”我不悦地把药包袱塞进了箱子里面锁上,把钥匙牢牢别在腰里。
太子这时候突然摸出一块碎银拍在桌子上,不快地说:“怎么还穿着官靴?!没鞋就赶紧去买!”
我也刚刚想起来这事情,羞愧地从自己包袱里拿了银钱,匆匆赶到街尾一家铺子里去买符合丫鬟身份的绣鞋。
挑了双合脚的光面素青缎鞋换上,又包了一双浅蓝绣白兰花的好替换,边跑着我心里就一直在嘀咕:吃午饭的当口忙着换鞋,是个人都没有这么办事的!
急急忙忙赶回来,再要进酒楼门口的时候,一个躲在阴凉里的乞丐挠着肚皮在远处嚷道:“嘿,刚才那小黄毛丫头听着,用不着跟你丐爷瞪眼!给爷听好了!这是咱们知州大人厉害,关紧了城门,没让那些饿鬼进来!等你再往南边走走,别说是药材,连你从楼上掉下来,都能给撕着活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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