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信将疑又不情不愿地将另一只手放在手腕上。他摇头晃脑地说:“记住你自己这个脉象!这是特别典型的实脉,二十八脉象之一。记住了:寸关尺三部脉皆有力。”
“这是说我身子结实?”
他撇撇嘴,说:“听好了!正气充足,邪气也亢盛,正邪相搏,气血充盈脉道才会这样!没病的人的脉,是稍微有点滑的!”
“正邪相搏?意思是说我人身子结实,病也是大病?”
“你这个,倒不算是病。叫我说的话,是‘大患’。”
“大患?”
“这确实是个心头之患。你不是因为它晕倒过一回么?不过,这是不常见的症状,神医我也说不准是凶是吉啊!”他的手在下巴旁边比划了比划,假装在捋胡子。
“呸!你就胡扯吧!”我不高兴地抽回手,继续扇着火。
“怎么?你不信?”他把手伸到我面前,说:“不信,你试试我的脉,就跟你的不一样!”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本来就不一样!”
“你先试试,来,看准了地方,寸,关,尺。”他的腕子都快伸到我脸上来了。我只好把手指搭上。
脉搏是找到了,但是什么区别都没觉出来——话说刚才我也没感觉出来什么“三部脉皆有力”。
“说,我的脉什么样?”
“在跳,没了。”我收回手。
兰鹤舒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把我手拽回来放在他手腕上,说:“怎么会没有区别?!强弱还觉不出来么?!”
“觉不出来。朽木不可雕也。”我摇了摇头。
“也是,你这手啊,这么厚的茧子,早不灵敏了!哎,姑娘家的,把手弄得爪子一样,害不害臊?!”他嫌弃地反过我手来看了看,抬眼说:“我在花窖里呆了两年,不见天日,身子自然会有虚亏。那里湿气又大,所以我的脉象才会比你一个姑娘家的还细小!等再过些日子,我注重饮食调养,把体内多余的湿气排出来,脉象就会强健起来了。”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当然有道理!”他伸出舌头来,含混不清地说:“你看我这舌苔,也是湿气过剩的征兆。”
“鹤舒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太子撩开被子钻过来,冷笑着回头对三皇子说:“我说这俩人在这里躲着嘀咕什么?!”
“兰公子,也多少记着点男女之大防啊!”三皇子摇摇头,丢下条手绢来,说:“隔着点儿!隔着点儿!”
我这才发现他还抓着我的手,赶紧抽回来。他也赶紧收了舌头,想站起来,却因为蹲麻了腿,整个坐在了地上。
“刚知道你还有这好为人师的毛病!”太子无奈地弯腰拉起兰鹤舒,说:“她会点穴的!你要是把经脉之学全都传给她了,岂不是要把她变成出手就要人命的杀人狂魔?!到时候你我往哪里逃?”
兰鹤舒弯腰扶着腿,呲牙咧嘴地说:“要是真能栽培出来一个杀人狂魔,我就是杀人狂魔的师父,也能名垂青史了!”
三皇子绕到我另一边蹲着,促狭地说:“杀人狂魔的师父名垂青史?遗臭万年还差不多。阿英,快把他点上!让他老实一会儿!”
“哎哎哎,快!”兰鹤舒蹒跚着挪过来一把抓住三皇子的手腕,对我说:“快,现成的气血两虚,和你的症状恰好相对!要是连这也觉不出区别来,那可真是朽木了!”
“奴婢就是朽木,不指望成材了!去去去!别在这儿闹!”我怕他们闹起来打翻了药罐子,干脆把药罐子端下来放在墙根地上。
三皇子抽回手腕子收在袖子里,没好气地说:“有本事去给大哥号脉去!”
“这个嘛……”兰鹤舒直起腰,一边打量着太子,一边活动着两腿。
“不敢了吧?”我看见他已经怂了几分,也忍不住来取笑他一句。
“这个嘛……”他迎着太子阴冷的目光,说:“这个不用号脉就知道是邪火旺盛!得清热舒肝!”说完他就嗖地一下拔腿蹿进屋里,还把门插上了。
“站住!”太子刚想追,又觉得无聊作罢了,回头吩咐我说:“去,把他那屋门从外面锁上!省得有人能进去打他!”
“啊?”
“锁上!今天中午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叫那个好好地躲着!”
“去,锁上!”三皇子也努力憋着笑,点了点头。
“哎,拿吃的激我可没用!不过,三公子,你可别以为锁上我就能不喝药了!挨打我也得出来盯着!”兰鹤舒自己打开门出来了。
趁着他们几个开玩笑,我去把墙根那罐子药端进偏房,倒在碗里凉着。
合着这一院子谁的脉象都不对,全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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