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慕斌颠颠跟在我身后帮着收碗筷、递抹布。我把盘碗给店家送回去,回来看见慕斌自己蹲在院子里,搓着自己换下来的那身破衣服。
“哎,别洗了!这身破了,咱不要了!”我赶紧把他的小手从盆里拿出来,给擦了擦。擦完手,我捧着他的脸,说:“以后衣裳也有姐姐给你洗,你就玩就好!”
他光眨眼睛不说话。
他原来是会说的,可不是让人药哑了吧。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拉着他站起来,想去让兰鹤舒看看。恰好兰鹤舒出来了,说:“阿英,拿姜泥和姜水来,我叫你看看是要做什么!”
“哎,就来。”我弯下身子对慕斌说:“你可记住了。那间屋住的是林大公子,这间屋住的是林三公子,是他们让咱们姐俩相见的。这位是兰公子,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夫,咱们去看看他怎么看病。”
一听见大夫,慕斌又转到我腿后面躲着去了。我苦笑着把他拽出来,说:“你躲什么呀?怕吃苦药啊?又不是要给你吃药!”我端了姜泥和姜水,进了那边房间,只见三皇子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兰鹤舒正拿酒擦着他背上的皮肤。
“瞧好了,这一条就是督脉。”兰鹤舒回头指着三皇子的脊梁骨让我看,“为什么叫督脉呢?因为它总督一身阳经。我今天在督脉上下功夫,就是要狠狠驱一驱三公子体内的恶寒,壮他的阳气。”
“就是内功里面说的那个‘任督二脉’?”
“对,任脉在正面肚子上,总任阴经,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兰鹤舒从我手里拿过姜水,顺着三皇子脊梁骨一溜擦下来。
“你是拿我在教徒弟呢?放肆啊!”三皇子趴着瓮声瓮气地说。
“可不是!十年八年碰不着这么难治的一个病!”
“阿英,你不是不学的么?你怎么变节了呢?”
“三公子,兰公子说了,教我点医理,我才知道怎么伺候您!”我探头看着兰鹤舒忙活,慕斌躲在我背后,也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
擦完了姜水,又擦了些什么药。兰鹤舒回身裁了条纸,贴在涂过药的地方。
“你贴对联呢?”三皇子又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三公子别跟我们逗乐了,省着点力气,一会儿可能不大好受。”兰鹤舒端起姜泥,开始往三皇子背上拍。拍完了姜泥又点艾子,放在姜泥上灸着。
“就这样?”
“嗯,先灸着。”他拖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抬头冲慕斌笑了笑。慕斌抓着我一点裙子角站在一边看着三皇子那冒烟的脊背,眼睛都不眨一下。兰鹤舒又抬头看着我,说:“要不我不教你了,教这个孩子吧!这孩子又勤快,又不顶嘴,当个小帮手可比你好用!”
慕斌嗖一下缩回我身后去了,半天才拽出来。
这才几个时辰的工夫,我算是多了条尾巴,不声不响的,就在我后面跟着。我去旁边房里给太子添水、点蚊香,他也跟着。太子从书本上抬起头来,问我:“现在找着了,不闹了?”
“不了,奴婢再不闹了。”我使劲摇着头,以示真诚。
“找着了,下一步怎么打算啊。”
“大公子,奴婢还没来得及打算。再说,不管奴婢怎么打算,也是按照公子意思来。”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先下去吧。”太子又低下头看着书。
“是。”我拉着慕斌退出去,合上了房门。
兰鹤舒那边灸完了,小心地把三皇子背上的那一堆乱七八糟收拾下来,叫我拧了手巾帮着擦。慕斌听着就跑出去端盆来了。兰鹤舒丢掉那些东西,在慕斌脸上掐了一把,笑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讨人喜欢!要是再会说话,可不成精了!”
“你才不会说话呢!”我白了他一眼,拿热手巾沿着“督脉”擦下来。“三公子,背上灸得通红一道,奴婢要是手重了,您就说一声。”
“没事!”
“唉,三公子的寒气太重了!”兰鹤舒在那边摇了摇头,说:“就这个灸法,半天还没嫌烫。不过,受罪的还在明后天呢!小家伙,你过来!”
慕斌还黏在我身边躲着。兰鹤舒硬给拽了出去,拽在面前问:“你看,当大夫好不好玩?跟我学当大夫怎么样?”
慕斌噘着嘴,抽出胳膊又跑回我身边了。
三皇子趴在那儿,闷笑一声,说:“鹤舒,师徒也得讲缘分,没有看见谁就要招谁的!”
“唉,缘分难求啊!”兰鹤舒摇着头打了个呵欠。
擦干净了脊背,我扶三皇子起来坐着,拿过寝衣帮他穿上,倒了杯温水端给他。
“阿英,今天晚上小心些伺候着。替三公子看着点背上,过两三个时辰,灸过的地方会起泡,不用怕。见泡出来了就去喊我。”兰鹤舒说着站起来要走,还探过来伸手摸了下慕斌的头。
“还得起泡?!”
“那些寒气啊,邪湿啊,总得有个法子出来。不起泡才麻烦呢!我先回去。”兰鹤舒刚要出去,太子进来了,问:“你们这边完事了?”
“完了。”兰鹤舒说着还拍打了拍打手。
“那我过来问一句,三弟这身子到底怎么样?哪天能启程往前走。”
“至少两天!一天起泡,一天消泡!我就要这两天!把买的那些姜用完就能走!”兰鹤舒甩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阿英,等明天天光明亮的时候,我再给这孩子好好看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