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渍里所散发出的、应该是毒物的气味有些奇特,画棠想直接通过其口腔内的气味再进行分辨。
那儿的气味没有扩散,更容易辨毒。
可手刚伸出去。
“啪!”
手背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下去,瞬间火辣辣地疼痛。
“你乱碰什么?刚才吼着不让我们围观的是你吧?你怎么自己说了还乱伸手?赶紧走开!”
旁边,用了十足力道拍了画棠手的尚琪,一只手叉着腰,拍人的那只手、手指指着画棠的脸,在那儿叫嚷。
画棠:“……”
她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收手揉了揉。
咬着后槽牙,不疾不徐地站起身。
不带温度的视线移向尚琪的脸,画棠冷冷地开口道:“你在心虚什么?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我入学院是凭借着打小学来的推理断案之能,满学院的夫子们都清楚。
我有资格勘验尸体。而你呢?你这所作所为,是想遮掩什么吗?!还是在害怕什么?!嗯?”
不知道为什么,画棠就是本能地感觉到,此案一定与尚琪今日一系列的反常有关。
而尚琪被她这一番话激出来的反应、也恰恰印证了她的这一猜测。
尚琪的脸在画棠话音一落之时就瞬间有些泛红。眼神游移着,脚下微退了半步,明显有些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怎、怎么可能与我有关?我才刚刚到这儿来的……”
画棠冰冷的视线仍旧定在尚琪的脸上,准备趁热打铁,问出有关小山果的事情。
这时,夫子们赶到了。
院长——大长公主也到了。
“院长好!”
“院长安!”
“见过院长大人!”
“……”
闺秀们一见院长和夫子们到了,纷纷行礼问安,看起来和睦一团亲似的。
“自此刻起,学院关闭山门。你们也赶紧回去自己的住处,无召不得外出,安心等待学院对此事的调查结果。无论涉及到谁、或者询问到谁,都要积极主动的配合,不得有所隐瞒,清楚了吗?”
四十五岁、一身深紫色衣袍、发髻高挽、配饰简洁的院长,大步而来。
平日里就很严肃的一张脸、此时更显冷厉。
她扫视了周围人一眼,就直接下达了命令。
众闺秀此时才从看热闹的心态中脱离出来,或者说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生怕与自己沾上关联,赶紧唯唯应了,迅速离去,包括尚琪。
尚琪几乎是踉跄、或者可以说是有些仓惶地离开的。
只有楚迎月和扶着楚迎月的郑佳欣没动,还有“目送”尚琪离开的画棠。
此时已近午时。
院长看着闺秀们散去,一摆宽大的衣袖,再对夫子们说道:“你们也去查,查在楚秋月出事前后,接触和进出过这间课室的所有人员。
另外,通知学院内的护卫们,严守书院以及各处,禁止人员随意走动。
不得本院长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书院。”
说完后,院长最后看向了画棠,没有一个字的废话,直接开问。
“发现了什么?”
院长了解画棠这姑娘。画棠在被她收入书院前,她就对其有所耳闻。
其父画谨年的教养方式非常特别。
在画棠很小的时候,每每审案就将其带在身边,藏在桌案下面。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案件,画谨年都会问问女儿画棠的意见。
而画棠给出的意见,也常常是一针见血。充分显示了其在循迹推案上的天份和严谨缜密的思维。
在这父女俩的齐心协力下,画谨年也传出来了声名,终于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升任为了现在的刑部左侍郎。
书院休沐时,画棠就会改扮成男子装束,假意自己是个随从,出出入入跟着画谨年。仍旧在推理断案上为其父出谋划策。
而画谨年则相反,越来越懒,几乎每每遇案,都全权交由画棠处理。
这对父女,已经成为朝堂上最奇特的组合。
不过都对此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并不阻挠,因为画棠对外只是个随从。
在上位者看来:只要对公事有利,画谨年是当面让其女帮助破案、还是回家了之后请其女帮忙破案,没有分别,就没有阻挠的意义。
再者,画谨年是寒门出身,在朝堂上也没有归结到哪一个势力划分,一心只认真办理公事。
平时也不多嘴多事。
这样务实的官员,在季虹听说之后,就一力提拔了上来。皇帝待其也比较宽容,还给予了重任。
画谨年也知恩图报,为朝廷举荐了不少很有才能的寒门官员。
因此,季虹自然很清楚画棠的本事。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太子正妃的楚秋月忽然死了,院长暂时还不想这消息传出去惊动了外面。
如果能在报官之前,由书院内部就将此案给破了,待擒获了真凶之后,一并交由官府处理,才是上上之选。
也免却了后续无数的麻烦。
同时,也才算是给了左相府及世人一个交代。
而面对院长严肃但明显带着期望的眼神,画棠明白:院长是将这案子暂时先交给自己处理了。
要不要接这案子?画棠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就被她给掠过了。她喜欢破案、她也觉得自己可以。
所以,画棠大大方方地敛袖施了一礼,正视着回答。
“楚秋月是被毒杀。据学生目前观察及推测到的,那毒乃是一种奇罕的蛇毒。
毒性猛烈,中者无救。
不过,据卷宗记载,那种蛇类生存数量极为稀少。
而院长您也了解,蛇毒这类物什,暴露在外后,只需要几个时辰就会失效。
咱们书院及其附近的地形地貌、气候温度等等,并不适合那类蛇的生存。”
说完后,画棠蹲身,捏开楚秋月的口腔,凑近了深嗅。
再次确认是那种蛇的蛇毒气味之后,再仔细验看了楚秋月暴露在外的皮肤表面。
再捋开楚秋月的两只衣袖、裤腿。
可是……
都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包括有可能是蛇类留下的咬痕。
也就是说:楚秋月中的毒,有最大的可能是服食下去的。
当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只检查了楚秋月的部分皮肤表面。
画棠想了想,再开口说道:“楚秋月的口腔中除了蛇毒的气味之外,还有山楂果的味道,此前她应该刚刚食用过山楂。”
“是这种吗?”
听到画棠这样说,跟过来的林夫子端起紧靠墙边的、茶水桌上的、盛满山楂果的果盘,举了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