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画棠微微捻了捻手指，再饮了一盏茶后，才继续道：“不排除烟翠是被其它物什所杀的可能。”
说到这儿，画棠就移开茶盏，挪过茶座上现成的文房四宝。
一旁的季铭见状，就将自己茶盏里、还未饮的茶水倒进砚台，就手帮忙磨起了墨来。
画棠抽出两张纸，并排摆放，再提起笔，边写边道：“遇到案子，我们先为三个问题找答案。
第一是：凶手的行凶动机是什么？就是为什么要杀人。
第二是：凶手行凶的过程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三就是行凶的条件。凶手为什么要制造这些条件？
现在，我们先找凶手的杀人动机。
杀人动机基本就是三点：财杀、情杀和仇杀。”
说着，画棠就用手指、点在纸上写了这三点的、其中财杀两字的下面。
再道：“先来看财杀。烟翠的财帛之物等、都被其放在她自己那间屋子的屋顶横梁上。
其院中的另一个姑娘、曾在无意中看见过，这也是为什么她们猜到烟翠已死、就能将那些财帛给迅速瓜分的原因。
不是那姑娘不想单独贪了去，而是不能。
她们那个行当里的人，都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死了的姐妹的财帛，同院中人平分。
最主要的，她们其实比大部分人都不贪财。
何况，她们对彼此都是有同理心在的，这种财，不会贪。
而据其中一个姑娘交代：烟翠失踪的那三天里、也就是她们瓜分烟翠财帛之前，烟翠的房屋里、并没有被人胡乱翻动过的痕迹。
也没有客人进去过。
因为：从没有见到烟翠的第二日起，她们就将烟翠的屋门给上了锁。
这也是她们那行、不成文的规定之一。
所以，可以排除凶手为财的可能。”
说到这儿，画棠就在财杀两个字上、画了个叉叉。
然后才继续道：“再看情杀。
据其他姑娘们所说：烟翠的老恩客虽多，但没有对其有情根深种、纠缠不休的。
流莺与青楼女子们不同，流莺是极少会遇到这么……”
说着，画棠就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人。
热血上头？爱慕冲心？不知进退？莫名其妙？
好像都合适、又好像都不精确。
“这么脑子不开窍的人。”
画棠想了想，用了这么一句。
之后再接着道：“而且流莺们对于情感这方面、其实是更加清醒的。虽然她们都无比渴望上岸。
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恩客们的身上。
所以烟翠也同样如此。
她在为情、还是为财上，分得很清楚，从不留恩客久待、更不留其过夜。
就是陪着出去吃顿饭这样的事情，别人会有、她都没有。
显然，这姑娘非常清楚：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是个较为理性的好姑娘。
那么，情杀就基本也可以排除了。”
画棠说着，又在情杀二字上、打了个叉叉。
打完后，搁下毛笔，画棠轻叹一声，接过迎月递来的茶盏，倒进嘴里后，将茶盏递还给迎月。
才指着仇杀二字、继续说了下去。
“烟翠，也就是死者。其身上有27道伤痕，全是生前伤。
12道划痕在脸上、4刀致命伤、11道在手上、腿上、肩膀上等一些不致命的地方。
而这11道，皆为贯穿伤。
根据痕迹判断：这些伤的顺序是：脸、手、、胳膊、小腿、大腿、肩膀等等，最后是那四刀致命伤。
由此：足见凶手对烟翠的恨意有多深，尤其是特别讨厌烟翠的容貌。
至于这恨意从何而来，还需要我们事后追查。
根据痕迹，我推断出：行凶的凶器、大抵是这样的。”
画棠说着，就用笔在另一张纸上、画出了个凶器的大致图形。
那是一种类似剃骨刀一般的物什。
刀背顶端很尖，尖头到刀刃的部位略有弧度。
这样的物什，能很好地扎住、再滑进去深入。
季铭看了眼图纸后便道：“是把家用的普通剃骨刀，任何铁匠铺都有得售卖。不过，那个小院里没有这类物什。”
画棠听了，揉了揉眉心。
思忖着道：“那就有些麻烦了，显然凶手将凶器也给带走了。
我先推测一下凶手的行凶过程吧。
综合一下那些姑娘们所提供的信息。
七月二十九日晚十时左右，烟翠在送走老恩客后、去井台边冲洗。
凶手悄然潜入，提起木槌就将其给打晕。
然后扔掉木槌——这就是有姑娘听到的、有物什落地的声音。
凶手扔掉木槌，接住了烟翠，往外拖。
导致烟翠的小腿、卡在了井口围沿的小石块上。
也就是凶手拖的时候、角度不对。
证明：烟翠是站在背光的地方冲洗的，倒下的时候，头朝着院里的方向。
凶手去拖人，因为其小腿被别住，硬拖了一下，以致烟翠的小腿、就从井口围沿的小石块上划过，留下了痕迹。
这拖的还挺重，应该是硬拖的。才会划出痕迹、并在痕迹内留下了碎石渣和井口的苔藓。
说明：凶手拖人的时候很凶狠、还挺急。
之后，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便将烟翠给带离了那套小院。
大概率是步行。
因为无论是骑马、还是赶马车，动静都大、目标也大。
夜晚十点左右，正是春度巷里生意不错的时候。
凶手想不引起人注意的把人给带出去，就得借着那里面暗淡的光线进行转移。
然后，凶手再将烟翠给弄去了其它的地方，进行了杀害。
再将其尸身、赶在清晨城门开启之后，弄出城、丢去了道旁。”
“为什么不是带出城后、再杀了的呢？”
郑佳欣忽然问了句。
她的插话，也打断了正听得入神的几人，几人也纷纷开动起脑筋，去思考这个问题。
画棠见状，收唇不语，只接了楚迎月递过来的茶盏。
楚迎月的那条胳膊、已经在半空中伸了有一会儿了……
显然，听着听着，楚迎月也进入了思考阶段，而画棠只顾着低头看纸面，没有注意到迎月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