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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佳欣她生病的时候:她娘就让她躺着。对于她娘来说,能不让她干活,就是最大的恩典。

她吐血的时候:她爹娘就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小的时候,郑佳欣也逃过家。逃到山林里去藏起来。

可最终都会在天黑前回家。因为她害怕黑夜,更怕孤单。

而且,她不出来,也没人找她。

她也曾装过病,不过真病都没人管,何况是装病?

那时的她觉得、麻木的觉得:家家都是如此,女孩子们都是如此。

直到后来读了书、识了字、懂了道理,见识到了更多的人和事,尤其是画棠之后。

她就一直都有个心愿:能脱离那个家,自己单独的生活。

她有技艺、又跟画棠学了本事,她行的。

可如今真的脱离了,在这样静寂的夜里,还是会感觉到孤单。

郑佳欣就在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孩子受尽家庭的苦楚、却怎么也不愿意逃家的原因吧。

他们被动地承受着,却也在绝望中带着期望。

期待着:能够等到被爹娘关注、疼爱的那一天。

可……

真正能等得到的人,不多。

她郑佳欣也没有等到。

即使她现在都是朝堂二品官员了,她也没能等到。

等到的是更加变本加厉的索取、和挥霍。

挥霍着她的期望、让失望越积越多。

让她现在有家不能回、不敢回。

她想:她能和季悠走到一起,估计就因为彼此都孤单、而相互取暖吧?

想到季悠,郑佳欣就笑了。忽然就散去了一身的孤寂,变得开心起来。

于是,就跑去书房,站在外面,往里瞅了一眼正在和季铭议事的季悠,满意了。

就再跑回去守着画棠。

季悠似有所感的也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郑佳欣跑走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就继续问向季铭:“你说的木格,是烧好了锯、还是锯好了烧?”

季铭:“……”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季悠,拢了拢剑眉就提醒了一句:“稻谷要播种了,木格的事必须尽快让百姓们学会制作。这样才能保证稻谷的出苗率、减少谷种的浪费。你专心一点,不要辜负了画大人的心血。”

画大人啊……

听到季铭提起画伯伯,季悠凛了凛神,对在座的诸位抱歉地笑了笑后,让讨论继续。

他边听边记,边思索:如何让好的播种方法,尽快地传递到国朝各地去。

……

这一夜,有人为国通宵达旦、殚精竭虑;有人安享平和、高枕无忧;

有人吃冰卧雪、坚守国防;有人绞尽脑汁、杀身害命。

清晨。

京城西南角的郁香坊市内。

一声尖锐的大叫,划破了静寂的晨曦。

很晚才和别人轮值后睡下的郑佳欣,还在沉睡。

收到禀报的季铭,来找了画棠。

看着习惯性早起、已经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饭的画棠。

季铭纠结了一瞬,然后就轻声开口道:“郑府满门被杀,无一活口。”

画棠扭过脖子看向季铭,长睫眨了眨、再眨了眨。

她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休息太多了、脑子都木掉了?还是听力出现了问题?

还是说此郑非彼郑?

但看到季铭那张严肃、又带着沉痛的脸,画棠手里的碗就掉了。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郑府?”

季铭轻轻点了点头。

画棠攸地站起身,直接一连串地吩咐道:“让季悠看好郑佳欣,任何人不得将消息传进她的耳中。

通知下去:保护好出事现场、不准任何人靠近。

卫一到卫五,跟我去、郑府。

子恒,你也要传令下去:不要让消息扩散,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百姓们没那么脆弱,不过消息还未扩散。晨起倒夜香的人发现的,惊叫之后就去报了官。

京兆伊带人包围了那里。只是他不确定这案子是他去办、还是怎么的。

就报到了我这儿来。我让他不要动现场。还有:棠儿,你确定要瞒着郑佳欣?”

季铭见画棠说完就要走,连忙出声道清原委,并且询问。

闻问,画棠的脚步迟滞了一下。

思忖了一息后回道:“等现场处理完了,到需要她、需要她辩认死者的时候,再说。”

画棠是觉得:直面那种血腥的场面,对亲人来说太残忍了。

他们在办理案件的过程中,都不会一发现尸体、一知道尸体是谁、就去通知死者亲眷到现场的。

原则上就是在剖验前、才通知。

那样能最大程度的、减弱对死者亲眷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郑佳欣是他们的好友,就算画棠相信佳欣的承受能力,也不会违反基本的顺序。

画棠说完就往外走。

卫一和卫十全跟上了。他们现在无比紧张刑官大人的安危。

季铭则看了看跟摆设似的、还在院子外站桩的、画棠的亲兵护卫队们,深深皱了皱剑眉。

那些人,还不如赶过来、脸色惨白、身形微颤,却又紧跟着画棠出发的楚迎月。

季铭去找了郑荣义。要求他重新挑选能保护画棠、且甘心服从女将军郑佳欣号令的人。

男子们千年来沿袭的思想、并不会轻易就能被改变。

迫于威势、不得不接受是一回事;心甘情愿的服从、并忠心耿耿,就是另一回事。

画棠自己不在意那些。

没人敢再到她面前、提什么男高女低的话语。

之前但凡敢提的:都被打发去“慈幼司”洗衣做饭、拿针绣花、照顾老人和婴幼儿去了。

“慈幼司”分得有田,让还能动的老人,都种种菜、养养家禽、家畜什么的。

一来能减小“慈幼司”的开支;二来也能让老人们都活动活动腿脚。

三来也能让孩子们多接接地气。

国朝不养懒汉、闲人,“慈幼司”就更不会。

那里面,多的是能让男子们、好好感受一下女子日常生活的好地方。

与其大说特说让他们理解、不如就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

现在的画棠,不需要顾忌太多了。

她骑马赶往了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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