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郑府,中门大开。外面的兵士们已将这座府邸给围隔开。
想看热闹的百姓们在最外层打听着、议论着,听起来本身就像热闹。
而郑府里,一片死寂。
看守大门的老头儿,倒闭在中门口,脑袋朝外,倒挂在门槛上,脖颈上的鲜血,流到了门口的石阶上。
尸体没有被人搬动过。
说明:京兆伊丁焕忠,赶到的时间很快,而且很懂得保护现场。
看门老头儿是被利刃抹了脖子。
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敲门,老头儿就把门给打开了,然后被杀,就这样倒在了门槛上。
这老头儿是郑家村的人,准确的说:是和郑佳欣家有亲戚关系的人。
这没什么稀奇。一个村的村民,往往也是一个族的族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亲戚关系。
郑佳欣家发达了,亲戚们来投奔,郑老汉把能留下的、就都给留下了。
一是郑家要显摆;二是郑老汉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怕被族人们指指点点、说他发达了就忘本了什么的。
而看门这老头儿,根本什么防备意识也没有。还以为在村里呢?别人一敲门估计就给开了门。
验过这老头儿的尸身,画棠就看到了京兆伊丁焕忠丁大人。
他从外围的人群中挤进来,挤得衣歪冠斜的。二十六岁左右的年纪。高高瘦瘦的,还比较黑。
他曾是徽朝刑部的六品官员,那时办事就挺务实。自然,也很受排挤。
幸好,在被那时的官场彻底染黑前,新朝来了。
更幸运的是:京城遇袭那几天,他带着家人回乡帮忙种地去了。
这才逃过了一劫。
新朝阎帝不拘一格降人才,他就报了名。经过一轮轮的考校之后,做上了京兆伊的位置。
“刑官大人,卑职刚才去访查周围邻居了。那个报官的、倒夜香的人,卑职也问过了。
他发现尸体、就惊异失措地来报了京兆衙门,并没有进去郑府。
周围听到声音的邻居,被他的惊叫声吓到,反而没有出来看稀奇的。
所以,现场应该没有被破坏。但也没人发现什么,好可惜。”
丁焕忠挤进人群后,就小跑近前,一边整理官袍,一边扶冠、一边躬身行礼,一边急急忙忙地交代着案情。
画棠冲他抱了抱拳,没有客套,而是直接吩咐道:“安排人守着这门口,被我勘验过的尸体,让你的人抬去大理寺验尸房。
另外,让百姓们不要乱传消息,更不要胡说八道。案子没有明确之前,不要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是是是,卑职这就照办。”
丁焕忠说着,便招呼衙差们在大门外等着。自己则避开血迹,爬上郑府门前的大狮子,对着周围的百姓们喊话。
画棠也因此瞟了一眼那两个大狮子,微微摇了摇头。
郑府的门脸,完全是按照二品官员的规制建造的。
门口两只大大的石狮子,门口台阶有七阶,门洞深两米,朱漆色大门上:镶嵌的户对有七对。
户对:就是大门上一块块长方形的、金色的包铜。既起装饰用、也是在告诉别人,这户人家的主人是几品的官职。
所谓的门当户对,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个实实在在会标在大门上的物什。
代表着身份和地位。
看门老头儿脖子被抹,鲜血喷溅。喷溅出的血迹,有一半被遮挡。
显然:歹人杀完他后,只侧了侧身子,并没有完全避开。
然后,歹人跨过老头儿的尸体,大开了中门,
说明:有恃无恐。
现在时间是:三月十八日,上午八点十分。
根据老头儿身上的尸斑、瞳孔的颜色和反应等,可以初步推断出:死亡时间在这日的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画棠让衙差们先抬走老头儿的尸体。
然后自己再带着卫队们进去。
卫队们现在都掌握了不少的验尸、和搜索现场的本领,能很好地帮画棠打下手。
进入大门,五米远外就是高大的影照壁。
郑佳欣的父亲:郑文,年龄37岁,叫他郑老汉,是因为村里人都这么叫,而不是说他真的有多老。
一般超过三十岁的,就会被叫老汉。超过五十岁的,就会被称老头儿。超过七十岁的,就都是爷爷了。
郑文死在正屋的床塌上,和郑佳欣的母亲张氏,死在了一起。
歹人下手非常干脆利落。
正屋的窗台内外,有两枚沾有血渍的脚印。
歹人翻窗而入,掀开帐幔就将人给杀死在床上。
郑氏夫妇最后留下的眼神里、只有痛苦和诧异。连惊恐都没来得及。
都是直接被抹了脖子。
也就是说:他俩完全没有听到动静,被杀时,还处在睡梦之中。
三月的天,睡觉都不关窗的。
这对夫妇的死亡时间:大约也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郑文好面子,经常有采买丫环、小厮。
加上他的三个弟弟的全家,也搬来了这座大宅子,下人的数量就更多。
而现在……尸体随处可见、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且几乎全是被一刀就给抹了脖子。
只有零星的几个,是被利刃从后背穿进了心脏。
画棠一边对各个尸体进行初检,卫一他们则一边抬人。
他们要把经过了初检的尸体抬到大门口、再交给候在那儿的衙差们。
而画棠验着验着,就问向卫一:“我画府,可有人防卫?”
刚准备抬尸体的卫一听问,就回答道:“是您的亲兵卫队,有一百人。”
“他们不行。卫九,你跑一趟,去找画海画将军,让他亲自挑二百人常守画府。不要瞧不起女子的、更不要那些不愿意听女子号令的。”
画棠立刻接口道。
卫九听令,看了看自己双手上沾染的血迹,跑去金鱼池边随便洗了洗,就去找画将军了。
刑官大人身边的那五百亲卫,是郑荣义安排的。都是原黑旭军的好手,可惜,个个儿的鼻孔朝天。
可能因为他们之前都直属于陛下、后也直属于安王季悠的缘故,傲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