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天津仍旧酷热难耐,秋老虎晒的人们无精打采,老城南门外三里,道东海光寺一片兵营内,人声鼎沸,继而营门大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冲出兵营,哇啦哇啦喊着周围百姓听不懂的话,更加与众不同的是,他们身着的军装是明显不同于北洋军灰蓝色的土黄色。
行人与摊贩们都惊奇的看着冲进城里的一队队土黄色洪流。
“咦,天津城不是不允许过兵吗?”
“何止,你看他们的军装是土黄色,可不是北洋的兵……”
百姓们窃窃私语,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心头竟然涌起莫名的兴奋。
“我的天,不知又要出什么的大事,这下有热闹翘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这个胆大的愣头青直接堵到队伍头处,岂料还未开口,“啪”的一声枪响,只见警察的脑袋瞬间碎裂炸开,大家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过兵,开始四散奔逃,瞬间哭喊声便响成了一片。
最先得到消息的天津警察总队开赴街头准备拦住这伙不明身份的军队,但是对方支起了马克沁重机枪,上百名警察惨死。由于天津城根据《辛丑条约》是不允许中国军队驻防的,所以这些身穿土黄色军装的士兵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城中的要害部门。
马厂驻军陈光远的十二师接报后,立即奔赴天津城,在半路被早已埋伏好的日本天津驻屯军埋伏,交火后损失惨重,只好灰溜溜的撤回马厂。谁知日军竟一路尾随,在陈光远率十二师抵达马厂后,也跟随着发起了攻击。陈光远再次大败,无奈之下只好撤往临近之保定。
这回日军没有再次尾随,而是转了个弯北上而去。
新华宫内,大总统徐世昌瘫软在宽大的椅子上,他刚刚得到十二师师长陈光远的报告,天津日本驻屯军不宣而战,并且占领天津。包括徐世昌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不明白日本人这是抽哪门子疯。
“如今欧战还没有结束,中日两国同属盟国,如何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了?”钱能训这个国务总理已经被段祺瑞打击的在国务院中几乎没有容身之处,如今只能躲在新华宫中依附于大总统徐世昌来办公。中华民国自成立之日起,他这可能算是最窝囊的总理里了,并且没有之一。
其实这些北洋大佬们在说这些同盟之类的话时,完全忘记了,北方的吴孝良早就和日本人因为西伯利亚打的不亦乐乎。当然,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佬们还不知道,吴孝良两次击败日本舰队,使日本在国际上蒙羞,如果不扳回这个面子,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罢手的。
此刻,外交总长陆征祥被召到了新华宫中,大总统徐世昌直起身子,焦急的问道:
“子欣那,你来的可好,快参详参详,当前日本占领天津威逼北京城是个什么情况?”
“大总统,日本不宣而战必有原因,征祥认为想平息此事,非段芝公亲自出马不可!”
陆征祥在北洋政府中是倾向于段祺瑞的,所以,他在适当的时候必须抬出这为段芝帅,的确段祺瑞与日本人渊源深厚,由他出马说不定一场刀兵就能消于无形。
但是,新华宫内诸人哪一个都不愿意,也不敢放弃手中的权力,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大总统徐世昌说话。
“段督办最近抱恙在身,我看就不必惊动他了,还是烦请子欣兄亲自跑一趟东交民巷,看看这日本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与此同时,段祺瑞私邸内,陆军总长徐树铮也将日军突然不宣而战,占领天津的情况报告给了段祺瑞,段祺瑞同样大吃一惊,他对日本人的行动也是摸不到头脑,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日本能对中国开战。并且两个月前日本政府刚刚支付了一笔金额为四千万元的借款。
“这不会是天津驻屯军的私下行为吧?”
段祺瑞如此认为,但那是徐树铮接下来的汇报,打破了他的幻想。
“芝公,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日本海军的三艘铁甲舰,已经开进渤海湾,随时威胁京津,我们必须早作打算啊!”
段祺瑞沉吟着,造作打算是必须的,但是想要想出应对之策,却必须明白日本究竟是因何如此行动如疯如狂。
徐树铮突然一拍脑门。
“此事八成与吴维中那小子有关联,前几日他还发电报来说,击败了日本进攻海参崴的企图,难不成,难不成……”
徐树铮想到了一种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答案,那就是此事纯属军事报复。
但是段祺瑞提出了质疑:“日本该不会是因为一次登陆惨败就做出日此愚蠢荒唐的事情来吧?”
徐树铮嘴上不再坚持,立即叫来秘书,责令他去电绥东,询问关于此事,日本究竟是为了哪般?
……
西伯利亚庙街小城,吴孝良正在主持一次小型会议,接到段祺瑞密电后,似早有预料一般的一拍大腿,冷冷道:
“日本终于还是动手了!”
说罢看了眼梁遇春,说道:
“驭聪,如何?日本人果真不继续盯在西伯利亚上了!在我们这里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会在南边变本加厉的拿到!”
方其道似乎在添油加醋。
“这一次他们可以面子里子都想要,如果北洋那些大佬们拿不出让他们满意的方案,恐怕是难以善罢甘休了!”
吴孝良点头赞同。
“不止,依我看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未必知晓,日本因何不宣而战。”
梁遇春涨红了脸,他突然觉得日本在天津的疯狂举动似乎与自己此前的贪功,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因果关系,或许真如吴司令所言,三家不输不赢,才是这场战争真正最好的结果。只是事已至此,假设无益。
“各位,遇春愿率本部人马入关与小日本决一死战!”
方其道毫不客气的批评道:“鲁莽,胡闹,绥东军目前乃是远水不解近渴。再者,你如何南下?张作霖会乖乖放你通过?别忘了,他与日本人的密切程度,远胜于国内其他军阀,并且他急需取得日本的支持已达到控制东三省的野心,你过境吉奉两省,能保证不是送羊入虎口?”
梁遇春憋了半天,终于又挤出一句。
“那我们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