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枚60毫米迫击炮炮弹在距离吴孝良等人数米远处落地爆炸,气浪掀起的土石打在脸上身上,阵阵生疼,李泽军在第一时间反应过來,将吴孝良扑到在地,警卫士兵们则怒火上涌,他们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來的百战老兵,什么场面沒见过,唯一让他们倍感惶恐和难堪的是居然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发动了袭击。
一行人的主要战斗人员都是警备司令部专门负责保护吴孝良安全的特别团,团长亲自随行,仅带了一个连的兵力,整个山东军上至吴孝良,下至普通士兵,谁都沒想到局势竟然在大撤退开始的第一天便恶化到这般境地,导致此时此刻出现了类似灯下黑的窘迫局面。
团长是李泽军的老部下,李泽军起身之后劈头盖脸给他一顿痛骂,责令其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打开通路,同时挂电话到五十七师师部调一个团的兵力,准备开进济南城剿灭趁机起乱的不明武装人员。
不过让李泽军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团长在挨了骂之后竟然将他的攻击命令硬顶了回去。
“报告师长,特别团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吴主席的安全,以目前我军兵力状况,只适合固守待援,不宜强攻。”
李泽军被噎了一下,也陡然冷静下來,的确,吴孝良的安危才是关键啊,如果他一旦出了意外,怕是整个山东军就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吴孝良也同意特别团团长的意见,眼下敌情不明,让士兵们依托汽车防守,同时还令人冲那股不明武装人员喊话,希望与他们交流。
“我们是济南警备司令部的,请报出你们的所属番号长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方以一阵密集的射击作为回答,显然不准备与山东军做交流,对方有机枪,有迫击炮,虽然和正规军沒法比,但吴孝良还是坚持固守待援,他心里已经生出了另一个打算,已经不单单是将这股人击溃歼灭。
李泽军充满了忧虑的自责,“有人准备趁山东军撤退的机会,制造事端,这是早就得到的情报,可惜沒有引起警备司令部,尤其是我本人的重视,这次严重失职,我愿意负全责。”
“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山东军多年來所遇对手都是劣势之敌人,诚然每战必胜,于我以下的确也养成了骄兵习气,而今日军大举南下,黄河防线吃紧,忽略了山东内部的反对力量,责任也不单单在某一个人身上,这是整个决策的失误,低估了山东军主力提出大撤退的方略后,各方的反映……”
吴孝良陷入沉思,同时也在反思,自己一厢情愿的搞战略撤退,落在国人眼中恐怕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贼行径了吧,思想激进的人不理解甚至起來反对自己恐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这种认知更让他陷入矛盾和纠结之中,此时的历史进程已经与他所熟知的面目全非,面临这种决定数百万人乃至上千万人的选择时,对于未來的走向吴孝良竟然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
“胡闹,胡闹,赶紧让你的人都撤回去,把道路放开。”
“俺想不通,他吴孝良是大军阀,鬼子來了就准备开溜,将我山东大好河山拱手相让,这等大汉奸死了干净,他出城时俺就盯上了,身边就带了几十个人,现在是为山东除掉一大害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郑玉玺同志,吴孝良是军阀不假,但还是要区别对待的,从他以往的表现來看,是可以争取的进步军阀,不要忘了眼下的大环境,日寇铁蹄即将踏过黄河,不但山东告急,全中国都笼罩在日本鬼子的战争阴影之下,四万万同胞就要沦为亡国奴……我问你,你想做亡国奴吗。”
郑玉玺是山东济南一家纺织厂的工人,一身粗布短打,臂上和身边数百工人兄弟一样都缠着白毛巾,面对赵先生的问话,他陡然激动的呐喊着:“中国人不做亡国奴。”
“对,中国人如果不想做亡国奴就要团结起來一致对外,不但像吴孝良这种进步军阀要团结,就算老蒋这种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反动派也要争取,这些军阀们手中有枪有炮,只要他们肯杀鬼子,便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赵先生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郑玉玺同志,你是个政治觉悟很高,也很有大局观的同志,希望你不要被狭隘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工人们原本已经來开了架势准备与这些反动派大军阀们大干一场,但是听了赵先生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话之后,都犹豫了,郑玉玺满脸通红,荡漾着激昂澎湃,又有几分自责,突然重重的点头道:“俺明白了,多亏赵先生及时提醒,险些坏了团结抗日的大局面,俺郑玉玺一人做事一人当,由俺造成的后果,所有责任,俺这一双肩膀全担下了。”
赵先生笑了,“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这个责任你一个人担不下來,你们是受我领导的,服从命令就是,现在开始,所有人沒有命令不得擅自放一枪一弹,都听明白了吗。”
赵先生说完,抬收便解下了郑玉玺右臂上的白毛巾,一步迈出了沙包垒砌的简单工事,又将白毛巾高高舞过头顶。
“别开枪,别开枪,我要见吴主席。”
郑玉玺当时就被赵先生的大胆举动吓傻了,沒想到此人的胆子居然大的沒边,想将他拉回來已经晚了。
“主席,对方派了人來,如何处置。”
李泽军此时此刻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他已经恨透了这帮无法无天为非作歹之人,若不是吴孝良在此,早就带人强攻将这帮人都突突了。
“不要开枪,将他带过來吧,有的谈更好。”
片刻之后,赵先生被带到了吴孝良面前,一领朴素的灰色长袍,鼻梁上驾着圆框眼镜,中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足的教书先生模样,吴孝良直觉此人面熟,端详了半晌后终于记了起來。
“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