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在印兹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当然知道峣王宫、也就是御用园林的位置。这时就直奔主题而去。
印兹全城戒严,户外早被清场,现在街上一名行人也没有,往来的都是满面肃穆的兵卫。若非她有白板的幻阵护身,现在早就寸步难行。
王室花园在首都东北角,占地面积不小。冯记往这里面送过许多回水果了,因此冯妙君知道它布局精巧妙、花色繁美、建筑秀致,当然一个皇家花园该有的湖泊、温泉、山石、林场,这里同样一应俱全。
这么复杂的地形,现下给对峙双方都增加了攻守的难度。不过眼下冯妙君是进不去的,因为这地方已被重兵把守着,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互为守望,还安置监察伪装和幻阵的法器,连蚊子都飞不进一只——当然,更重要的是飞不出来。白板随便一眼瞥过,就能确定短短百丈路上至少也布置了四、五个防御阵法,那警戒之严密,比起城门关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即便用上芥子阵法,恐怕也会被发现,她怎样才能潜进去呢?
再说,那道城墙里面就是魏国修行者了,同样神经紧绷、敌意满满,并且也是布防严密。就算她能翻过墙去,恐怕也要被当作活靶子。
冯妙君也不着急,沿着外围游走。峣国的王室花园是整片北陆中最大的,就算骑上快马,绕外围跑一圈也要三五个时辰。峣人想要全线布防,以都城的现有兵力来说是不现实的,她总能找到薄弱之处。
就在此时,远处“轰隆”一声,竟然是震天的炮响。
在安静的印兹城里,这一声犹如惊天霹雳,也震得冯妙君心里一紧。
竟然已经开战了?
后面又是接连几声巨响,地面都震颤不已。
这对于云崕和她来说,可是个糟糕消息。
苗奉先会不会拒绝投降?毕竟不投降才是最利于峣国的决定。倘真如此,云崕被困在临时宫邸中,处境可就凶险了。冯妙君虽知这人奸猾似泥鳅,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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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心殿。
远处的炮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云崕在这里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似在搜寻某物。陆茗一直不敢打扰,这会儿却忍不住道:“大人,该撤了。”
这里将是峣人进攻的重点,国师大人纵然神勇,陷入重重包围也是大麻烦。
云崕“唔”了一声,迈动脚步,却不往大门走,反而靠近檐下的花架。那上头种着清一色花草。
草木不知人间仇杀,仍是一派欣欣向荣。
而后云崕说了声:“不对。”
不对?陆茗也凑上前来细细看了几眼,除了花儿娇艳之外,并未看出什么不对:“莫不是有毒?”
话音刚落,云崕望过来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你看不出来?这花架上的花,次序都乱了。”
外头马上要大军压境了,您老人家还关心架子上的花盆放错?当然陆茗不能直接吐槽,而是按照往日习惯,欠了欠身子:“请大人指点?”
这是一处小园,云崕顺手指了指附近的植物:“此间习惯,细巧娇贵的种类都摆在上部,喜阴和观叶的都摆在下部。”这也是一般园艺常用的手法。“你再看这个花架,看这盆大丽花。”
得他提点,陆茗再去细看,果然发现花架第二层的山茶花、铁线莲和碗口莲正在怒放斗艳,不过其中却插了一盆大丽花。
盆子大,形色又俗艳,看起来好像几位名门闺秀当中挤进一位卖菜的大娘。
“确是不搭。”此处主人非同一般,这花架又紧贴着她的居所,园匠怎会摆错花盆?“这是为何?”
云崕凉凉一笑:“恐怕第二层原本摆着某种植物,突然被人取走,留下空位又觉不妥,这才搬了一盆大丽花填上。”说到这里,他突然蹲下身子,就有一只甲壳虫抱着样东西从架子底下钻出来,爬到他手心里。
它抱着的是一颗粉白的珍珠,圆滚滚,原该色泽光亮,但现在沾染了不少泥土。
云崕将珠子捏起,对着月光看了两眼,道一声:“果然如此。”一回头望向陆茗,“这是喂水丸,服下后能在水中呼吸一刻钟时间。”
也就是说,这架子上原本养着一盆喂水丸。“此间主人怕我们发现,才将它收起,用大丽花填格子?”陆茗想不通,“如果真在水中,我们也派鱼妖搜了两天,并无发现。”
云崕好笑:“她能有这种头脑?八成是有人替她善后。”顿了一顿,“我让你找来的人呢?”
“这就带到。”陆茗办事一向牢靠,“吴嬷嬷在花园服侍王室四十载,是这里的老人了。”
吴嬷嬷五十多岁了,被带过来时面白如纸。云崕安慰她道:“我只问几个小问题,你答上了,立刻就能离开。”
他的声音自有镇定人心的力量,吴嬷嬷手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服侍在彤心殿的下人呢?”
“死了。”吴嬷嬷小心回答,“被您手下的大爷们杀了。”
“一个不剩?”
吴嬷嬷点头。
“倒是巧。”云崕换了个话题,“我见映月潭边立有一块方碑,记载此地重修过?”
“是。”吴嬷对这园中果然了若指掌,“那里地势低,原是一座假山迷宫。十三年前国君改园修景,深挖下去,再放水将这里变作了映月深潭。”
云崕目光闪动:“说一说这假山迷宫。”
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也只有吴嬷嬷这样的园中老人记忆犹新。“从外头看不出端倪,但假山是按照八卦修成,常人不易走出。据说从前修这迷宫也是为了锻炼王室子弟阵法造诣,因此迷宫中有一练功室,就修在瀑布之下。”
“瀑布下的练功室?”云崕随手挥退吴嬷嬷,对陆茗道,“去办,尽快。”
陆茗在一边都听得真切,应了一声就飞快奔了出去。
云崕转身,施施然往后头的宫殿去了。
过不多时,峣人就冲进来,重新占领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