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寒微愣,一时分不清她是认真还是在说笑,只隐约有种没逗弄成功的挫败。
“那本公主过两日便去一趟,正好上次那糕点,我的丫鬟都说很好吃。”
“......嗯。”
离开时李清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下次去萧府,我想见见那个木生。”
后面的云水倏尔瞪大了眼,猛地抬起了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挣扎了片刻,她又将头重新低了下去,唯有紧张的一双手,在用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
“木生......怎么,你同他很熟?”
“皱眉作甚,又不会抢了你的书生。”
李清瑶下巴微微抬起,轻轻哼了一声,看向面前又冷了下来的萧瑾寒。
“我新收的丫鬟,好巧不巧,跟那书生关系匪浅。”
......
李清瑶得了点头,这才带着丫鬟离开。
而云水一直不敢开口。
公主不说,她也不问,只老实地跟在身后,让李清瑶觉得很满意。
手上的包扎又松散了一些。
外头多的是想知道安乐公主受伤一事之人。
李清瑶并未多转,看了几眼手中齐侍卫送来的侍卫轮换图,暗自记在心里。
直到回了锦华宫,李清瑶才抬眸看了看忙起来的云水。
这丫鬟很瘦弱。
没有萝兰一半的力气,但干起活来很利索。
“你那郎君如今得了萧世子的看重,不需要我想法子去救,就已经能过的极好了。”
云水干活的手一顿,回身跪到地上,朝着位置上的李清瑶谢恩。
“奴婢多谢公主出手相救,让奴婢还能再见他一面,他眼下只要不起逆反之心,安心跟着萧世子,必定是前程似锦。”
“奴婢一直都知道他会有康庄大道,他......当得起。”
“不悔吗?”
李清瑶拿起茶盏润了润唇,而后目光继续落在云水的身上。
前程似锦,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身不由己。
若只是小官员,旁人的婚事拒了就拒了。
可一旦踏进了旋涡里,到时候要面对的,就不是好说话的骄阳县主了。
更别说云水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
而云水自是也听出了安乐公主话里的意思。
就算他私心愿意等自己出宫。
可形势等不了。
被贵人看重的青年才俊,又有真才识的,谁不是一早就被世家大族的人看上。
“回公主,奴婢不悔的,若是有贵人看上他,愿给他助力,奴婢便当没这件婚事。”
“木生从小就有抱负,奴婢不懂那些,连云水这个名儿,也是他后来给奴婢取的,所以若是他身不由己,只要还在努力为百姓做事,那便不算相负。”
“我道这名字这般悠闲,原是他一早便替你想好了路。”
李清瑶说罢笑了笑。
若是换个人,她只会觉得愚蠢。
可云水的心思,她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能理解。
只是李清瑶觉着自己做不到。
为百姓这个词,太空泛。
她得先为了自己,替自己扎好了根,才能伸展开枝叶去庇佑旁的事。
只是这一聊,李清瑶便也知晓了这两人的习性。
那木生无论能不能扛过命数,都会对落入深宫的云水心生愧疚。
所以这条线看似和自己无关,却又偏偏能将萧府往自己这处拉扯的更近一些。
多条路,自是要好一些。
李清瑶笑着让云水起了身。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入朝堂变数虽多,但你那位郎君也算好运,直接就跟上了萧府,旁人就算想如何,也得先琢磨划不划算。”
“只是该是自己的,没有什么不做就拱手让出去的道理,不过这事往后再瞧吧。”
云水应下,随后又对着李清瑶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若无公主出手,这世上便再无奴婢,若公主不嫌,奴婢愿一直留在公主身侧,任由公主差遣。”
“嗯,起来吧。”
李清瑶身形未动,安安静静地受了这一礼,而后才开口。
“只是我身边已有两个大宫女,这段时日,你先跟着她们便是。”
“是,奴婢不奢求大宫女的位置,只要能替公主办事,就是奴婢的福分。”
......
晴山萝兰回来时,李清瑶手上的伤口已经换了一次药。
云水的动作很轻,因着没有人盯着,包扎起来也不像太医那般大惊小怪。
倒是让她舒服了不少。
“公主,奴婢们寻到了那金钗的去处,确实是在太监手里。”
“是后宫里的太监还是?”
“是其中一个给御厨打杂太监的小徒弟,萝兰见过,是个惯会油嘴滑舌的主。”
“那可打听出了他打算如何处理这东西?”
“这几日应当不会处理掉。”
晴山说话间看了看自家公主的小臂,见无事,这才继续开口。
“也是那太监同其他人聚在一起,拿着金钗炫耀了几句,奴婢们才能打听的这么快,奴婢瞧着,在那等子虚荣心未褪去这几日,太监还不会去寻门路。”
“嗯,这几日让人多注意那太监,等过几日,再去把我那钗子要回来。”
“奴婢明白,也多亏了公主您一开始就指了路,还有萝兰,同那些人说笑时极快就打听出了消息,要是换成奴婢,怕是没那么快做好公主交代的事情呢。”
“你们各有各的好。”
李清瑶看了看两人,示意他们将人盯紧。
眼下李旭文被赵氏下了禁足的命令,可他出不得寝宫,不代表赌局就未曾发生过。
所以且等他几日。
等下一场赌局开始,好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皇子公然视皇权为无物,该不该罚。
正想着, 外头传来了通报声,是帝王。
李清瑶情绪又有片刻的失重。
像湖面的扁舟,被人掀翻,所有的一切都被迫坠入冰冷的深潭。
孤立无援。
但仅一瞬,李清瑶便恢复了心绪。
听了通报后没有温度的眼神,在顷刻间也恢复了清明。
接受不了的总要接受。
只有认清了周遭的一切,她才不至于再踏错,也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想罢,她起身绕过屏风,去了前厅。
“父皇。”
李清瑶低着头,规矩地行着礼,声音紧张又可怜。
高座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忧心忡忡的慈父,对着自己爱折腾的女儿,一副无奈又心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