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民风彪悍,民即是兵,兵即为民,穿甲成军,卸甲归田,这话说的果然不假。
城内的青壮不用等方子泰吩咐,趁着蛮军被射杀的功夫,举起农具一拥而上,刚才中弩箭没有倒下的蛮兵在吃了一镰刀后,这才彻底死绝。
借此机会,安宁的守卫总算夺回了城头,堪堪稳住阵地。
苏俊带领着五百余骑,策马狂奔,一路之上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多耽搁一分,曲兰镇就多一分危险。
“不知道世子殿下可有破敌良策?”
董瑛虽然勇武,但并不是蠢笨之人,否则董家也不会在他这一代上稍微有一点起色。
单凭临时组建的五百骑就敢硬抗三、五千的蛮族勇士,要么世子是白痴,要么是他想找死,无论是哪一种在董瑛看来都是不大可能的。
“董大哥为何有此一问?莫非真以为我还有其他后手不成?”
苏俊并未正面回答,微微的神秘一笑。
“世子殿下身份尊贵,若无良策,以五百人驰援曲兰镇,无异于以卵击石……”
董瑛虽然只说了半截话,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也就是说,你是镇北将军,在边县你是扛把子,要是没点把握就去办这事,你就是个主动去送死的傻叉。
苏俊这种人精,当然能听懂董瑛的话,看来董氏的脑子并不是像他们的长相一样粗犷,至少里面还是有些东西的,不由得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苏俊想摸摸董氏双雄的底,董瑛又何其不想多了解下这个新来的“镇北将军”,既然决定把自家的家底全部都压上了,当然就得对这位新县首有所了解才行,只是董瑛没办法明说而已。
“那如若我给董大哥五百骑兵,驰援曲兰镇的任务交与你完成,你可有万全之策?”
董瑛思索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万全之策谈不上,但可凭骑兵速度优势,列阵对蛮兵发起冲锋,再伙同城内守军,里应外合,死战到底,或许可解除曲兰之危,但势必会损失惨重”
“哈哈,死战到底,一力降十会,算是一个法子”
“那世子殿下的良策呢?”
“虚张声势、故布疑云”
八个字慢吞吞的从苏俊的嘴里吐了出来,其他骑兵听的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镇北将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董瑛在细细的品味着苏俊的话,过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忍不住的举起大拇指,对着苏俊说道:
“世子殿下,智谋天下无双,当真是一人可抵百万雄兵,我服了”
所有的骑兵当中,这时候,也只有董瑛才堪堪明白苏俊这八个字代表的含义,但他也不点破,这回总算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大哥,世子殿下到底说的是啥,洒家咋听不懂呢?”
一旁的己奴用手捅咕了下高猛,瓮声瓮气的问道。
“不懂?不懂你就对了,我和你说,苏爷的本事,多了去了,你只管按照苏爷说的做,到啥时候都不吃亏”
……
曲兰镇城头上的蛮人越来越多,已经快超出安宁守将的两倍还有余,整个城头已经被人所填满,密密麻麻的没有落脚地方。
看着不断倒下的守将和正在往城头上怕的蛮军,方子泰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绝望的神色:
“完了,大事已去,援军为何还迟迟未到?”
在不远处观战的摩沙此时也被气的暴跳如雷,里奇蛮的这群猪脑子竟然敢临阵脱逃,等我们攻破城池,抢到粮食、奴隶,他们休想分到一丝一毫!
所有的人都是废物,五倍于敌的兵力,联合攻打了一大气,竟然还没有攻破小小的曲兰镇,害的本部勇士也阵亡了三百不止。
一旁的拔拔克奇也跟着焦急的说道:
“王,依我看,其他部族的勇士都是些软弱的废物,要指望他们攻破曲兰镇,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您让我出马吧!”
摩沙回头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暴怒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拔拔克奇,你不亏是我少当蛮的勇士,现在就用你手中的武器,打破这低矮的城墙,让所有人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英雄吧。”
听罢,拔拔克奇对左右亲兵怒吼道:
“少当族的勇士们,和老子去干他娘的,前面城内有数不尽的粮食和娘们,大家加把劲,一个时辰内,我们兄弟当在城内饮酒作乐”
低沉的牛角号声再次传出,声震四野。
城墙上一波有一波的蛮兵受此激励,越疯狂,酣呼鏖战,舍生忘死。方子泰看的暗暗心惊,此时他的右臂已经受了箭伤,将令旗交到左手,奋力的嘶吼道:
“城破人不保,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诸军听我号令,严阵以待,绝不退缩一步”
城头上还能挥舞刀枪的士卒以方子泰为中心,纷纷围拢了过来,筑起了最后的一道人墙铁闸。
赶来支援的青壮义勇回头了望死寂般的城内,那里有他们的土地,有他们的妻儿老小,那里是他们世代生存的家园。
“誓死保护家园,头可断,人不可退,让蛮狗见识下我们曲兰镇的勇气”
“绝不后退,杀光蛮狗”
“绝不后退,杀光蛮狗”
义勇壮丁纷纷鼓起勇气响应着方子泰,震天的喊杀冲破云霄。
寡不敌众,况且面对的是如虎狼般的蛮兵,坚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城头的人墙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就是这条致命的缺口,安宁守将和义勇陷入了合围,一个又一个不断的在倒下,崩溃在即。
眼见胜利在望,所有的部落的蛮兵不分彼此,高兴的嗷嗷乱叫,仿佛等待他们的是无数的安宁女人、堆积如山的粮食,这个冬天再也不许要为粮食而发愁。
身披黑甲的蛮人士兵举着刀追砍一个手无寸铁的义勇,像是猫逗老鼠一样,左一刀,右一刀,却都只砍在不足以致命的部位。
看着义勇血流如注的身体,蛮兵的眼睛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直到义勇身上的鲜血流尽,才一刀剁下这个安宁人的脑袋,高高举过头顶。
这样的场面在城头随处可见,安宁守将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御,但却没有一个逃跑的,被砍断腿的,他们就爬过去,举起刀枪,继续战斗。
被砍断胳膊的,他们就用牙齿撕咬,森寒的刀剑下,倒映出一张张不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