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治水堵塞缺口这样的好事情,刘瀚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他立刻上书,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於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於中国。
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
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疏通河道,因势利导,十三年终克水患,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
当是时也,禹八年於外,三过其门而不入。此功绩大于天,可为人皇,后世铭记。
有圣贤言,彼富我仁,彼爵我义,群子固不为君相所牢笼。人定胜天,志一动气,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铸。
上古时期有精卫填海、夸父逐日、愚公移山、大禹治水,此无不言人可胜天,禹能以十三年之功而治黄河,吾大汉亦能,甚远超先贤。
陛下仁育群生,义征不憓,诸夏乐贡,百蛮执贽,德侔往初,功无与二,休烈浃洽,符瑞众变,期应绍至……
天地庇佑之际,臣愿与太子同去,举国之力,不堵此缺口,永不回长安。
我高祖赤帝之子,斩白蛇而得天下,我刘家子孙,不堕先祖之光,不辱血脉之荣,愿为这天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汉武帝看着这奏章,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刘家麒麟儿,这些年有长进了,引经据典,能写出这些,也是难为咱们的骠骑将军了。
他府中就没有几个儒家的,他还学去病,兵书看得都少,估计写出这些词,他头发都薅掉了老些了,抄一份,给太子送去,看看他的意见。”
“诺!”
于是苏文把这些抄一份,送给了太子刘据,刘据看完后热血沸腾,拍打着桌子,一向文雅的他,是难得有这样动作的。
“好,好一个人定胜天,我高祖赤帝之子,斩白蛇而得天下,我刘家子孙,不堕先祖之光,不辱血脉之荣,愿为这天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孤去,太傅去,孤怎么能不去?
告诉父皇,孤此次不堵这缺口,不配做大汉的太子,不配有我高祖赤帝血脉。”
汲仁和郭昌先去了瓠子口,没有过几天,准备妥当的刘瀚和太子也去了,他们还带上几万大军,许多都是羽林军,大汉的精锐,皇家的禁军,可见汉武帝下血本了。
汉代初期,禁军延袭为秦朝的南、北二军。以卫尉率南军,守卫宫城;中尉统北军,屯卫帝都。
汉武帝时,于南军新设两支天子侍卫禁兵,一曰“建章营骑”,二曰“期门骑”,后改称“羽林”、“虎贲”。
羽林、虎贲皆以中郎将为长官,“建章营骑”以其卫守建章宫,后更名“羽林骑”,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
汉武帝又取阵亡将士子弟于羽林骑中扶养,别成一支曰“羽林孤儿”,这是汉武帝最重视的军队,是心腹,也是精锐,一般人根本进不来,选拔极其严苛,也很宝贵。
“太傅这坐骑,是熊吗?”
这些年,熊三和熊四彻底长大了,直立身高能达2.7米,肩高1.5米,体重更是高达700多斤,爪子厚重,这一巴掌下去,人必死无疑,还好刘瀚养着,时常看望,很通人性。
“是呀,当年我和你表哥打到瀚海的时候,我们捕鱼,打猎,得到了两只熊,就带回来养着,这些年也长大了。”
刘瀚这次带的上的是熊三,一只雌性棕熊,性格相对温和一些,另一只是雄性的。
在野外讨生活的棕熊们寿命大约有20年至30年,由于环境及生活条件的问题,很多棕熊在它们生命的最初几年就宣告结束。
在圈养条件下,他们寿命最长能够活到50岁。公熊并不承担养育后代的任务,有时甚至攻击幼崽,幼熊要长到4-6岁才会性成熟,生理成熟要到10-11岁左右。
刘瀚恍然回首,漠北之战已经是十一年前了,这熊也成年了,时间如流水呀。
“太子要不要摸一摸?”
刘据多看了好几眼,想摸,但他的教养又使得他克制住了,汉武帝的上林苑中物种多,但却没有棕熊,熊猫倒是有两个,以前或许有,可能已经死了。
“摸吧,想就去做,多尝试,你年纪轻轻的,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要搞得自己像是那些读了几十年书的老头子。”
刘瀚说着,从棕熊背上下来,拉着刘据到跟前,示意他摸摸看。
刘据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旁的几个东宫士兵全神贯注,欲言又止,他们想阻止太子,但刘瀚都开口了,他们怎么敢说什么,只能准备一旦发现什么就立刻救援太子。
“别紧张,她很乖的,你们也不要紧张,我会让太子冒险。”
终于,刘据摸到了棕熊,软软的,他摸一下又收回来了,熊三打了一个喷嚏,他吓得立刻躲到一边,几个士兵连忙把他围住。
“哈哈,你胆子还多练习一下,要不是怕你受伤,我真想把你丢到军营里去,男人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快速成长。”
刘瀚笑着,翻身骑上了熊三,感觉真很不错,比马好。
刘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上了马车,一行人开始赶往东郡。
而另一边,汲仁和郭昌带领数万人已经率先到达东郡主持堵口事宜,一是堵塞黄河南岸决口,二是导黄河北行以杀其水势,既防又宣,堵疏结合。
汲仁就是汲黯的弟弟,在哥哥言传身教的影响他,对治水很有心得。
“树竹塞水决之口,稍稍布插接树之,水稍弱,补令密,谓之楗。以草塞其里,乃以土填之;有石,以石为之”。
他们堵口时采用大竹或巨石,沿着决口的横向插入河底为桩,由疏到密,先使口门的水势减缓,再用草料填塞其中,最后压土压石。
汲仁创立的沿缺口全面打桩填堵的方法,即所谓“桩柴平堵法”,经后人不断改善提高,逐步发展成为河道上常用的堵口方法之一。
当然,他们不得不面临一个大麻烦,那便是瓠子决口经过二十多年的冲刷,变得很大,“广百步,深五丈”。堵塞工程非常艰巨,当地堵决口的物料也十分缺乏。
那时东郡百姓姓做饭多烧柴草,加上多年洪水,这个地方可用的木材根本不多。
没有过几天,刘瀚骑着熊和太子刘据到达东郡了,这是太子刘据为数不多的远离长安。
刘瀚带着他去看的决堤的地方,
河岸边,一片凄凉的景象,河水的咆哮声和狂风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混乱的交响乐。
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和残骸,有野狗的,野鸡的,也有人的,甚至人的更多一些,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南岸的田野被淹没在水下,庄稼被毁,田地荒芜,百姓们的生活困苦不堪。
每个人都面容憔悴,眼神无助,他们的衣服破旧不堪,甚至衣不蔽体,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在河岸边搭建简陋的棚屋,勉强维持生计,百姓不得不依靠救济和援助生活,有些人甚至已经饿得皮包骨。
在这个混乱和痛苦的环境中,他们每天都在挣扎求生,努力寻找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和避风的港湾。
整个地区的气氛非常压抑和沮丧,人们失去了希望和信心,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和价值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畜生!
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绝望,泛滥,黑暗,冰冷……
刘据泪流满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把,孤带来的粮食,全都分下去,快!”
可惜,刘瀚制止了他,“那是大军的粮食,现在重要的是让大军堵住缺口,他们得先吃饱饭。”
这些年,他的心越来越冷,但还在跳动着。
“太傅,那他们怎么办?”
“后面去调集粮食,能调多少是多少,现在重要的是堵住缺口,事情有轻重缓急。”
“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呀,”
“拿出一部分,但必须保证大军的供应,能救多少救多少,我们不是神,更不能一意孤行,若这次堵不住缺口,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一世。”
“太傅一直如此冷静?”
“我曾见千万人战死,遍地尸骸,断臂残肢,比这恐怖得多……”刘瀚说着很恐怖的画面,但脸上一脸平静。
“有仁心是好的,但要冷静,做最利于国家的选择,人力有穷尽,我们只是比他们幸运罢了。”
他拍着刘据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谁都没有看到,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啪嗒!”那一滴泪落在这滚滚黄河水中,是那么微不足道,连水花都没有,如同这些受灾的人在历史长河中一样,他们已经这样23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