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性子像秦惜微,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
他按照秦惜微的吩咐将丹离安排进秦馆最好的客房,更重要的是,这间客房离秦惜微、秦羽的房间近,而离馆中弟子们的房间很远。
武平问丹离有什么需要,丹离进屋一看,基本什么都有,于是摇摇头,表示并没什么需要。
武平告辞,回到书房正要回禀馆主,却见秦羽站在门口,他眉头紧蹙,似乎很是烦恼。
“大师父?”武平轻声唤道。
秦羽回过神来。
“送去了哪间?”他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青藤居。”
秦羽眼睛睁了一下,“青藤居?”他再次确认。
武平点头。
秦羽想了想,对他挥了挥手。“行了,不用回禀了,你先下去吧。”
武平便只好退下了。
秦羽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青藤居虽然是客房,但在这家武馆一开始建造之时,他是作为主人房设计和准备的。
这间房里虽然一切都很齐全,也时常打扫,但从来也没有让人进去住过。
武馆里就算来了再尊贵的客人,也都是安排在前院的客房,从未曾安排进青藤居的。
秦惜微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想的?
秦羽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算了,一会儿再来看看吧,于是又往前院练功场走去。
武平被一众弟子围在了中间,大家叽叽喳喳的朝他打听消息。
“那位女先生如何?”
“看着长得不错,就是人冷了一点。你和她可曾说话?”
“安排在哪里住了?离我们近不近?”
……
秦羽黑着脸低喝一声,好奇心还来不及得到满足的弟子们赶紧散开,装模作样地摆开架势,就像刚才那一幕从不曾发生过一样。
秦羽琢磨了一下,“你们记住,这是馆主带回来的人,你们要尊敬她,就像尊敬馆主一样,切不可唐突怠慢,更不要背后议论,打听长短。莫要叫人笑话我们秦馆武者都是街头巷里的长舌妇,平白坏了名声!”
大家听得心中羞愧,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武平缩了下脑袋,心想比起严厉的大师父,还是淡泊如云的馆主更好相处啊。
于是各自练拳去了。
秦羽一天都在前院心不在焉,秦惜微一天都在书房闭门不出,丹离一天都在……呼呼大睡。
这不能怪她,这里本来就是寐界,她又正在五重境,很多生理上的需要与普通的凡人并没什么不同。
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人之常情。
丹离从太清宗被拉到这里来,又连着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到这时精力基本已经不剩多少了。
而现在她稀里糊涂地自觉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如何进入秦馆,这时放松下来,自然困得不行。
这一睡直到第二日日上中天她才醒来。
武平在外面候着,听见她下床的声音,便在门边问道:“先生可需要用水?饭食已经备好了。”
丹离这才想起来昨日太困乏,竟然直接倒床就睡了。
于是应下,很快武平就和另外一个弟子把水搬了进来。
一起送进来的还有香喷喷的米饭和几样家常菜。
武平笑了笑,“这是馆主亲自吩咐下来的,也不知先生爱不爱吃。”
丹离随意应了声。她对吃食向来不怎么在乎,不过是填饱肚子的东西。
武平又道:“这是我的兄弟武安。这武馆里没有小厮丫鬟,馆主的意思若是先生需要,暂且可呼唤我们兄弟二人……”
武平面色还算平静,武安却似乎有些不太愿意。
丹离道:“我没那么多讲究,旁边也不需要人侍奉,你们原本做什么仍旧做什么去就好。”
武安稍稍舒展了眉头。
武平却道:“先生初来,总有些不太方便的地方。馆主已经在准备了,先生不必介怀,尽管吩咐就是。”
丹离看着他,突然有些好奇。
“你们馆主平日都做些什么?”
武平不想这位先生问得如此之外,见她是个年轻女子,长相身段也实在不差,原本就觉得关馆主待她不同,这时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猜测得不错——这女子莫不是馆主在外面的相好?
虽然两人年纪差了些,不过男人爱娇女,男大女小再正常不过。
这女子想必对馆主也有些情意,不然为何通过他旁敲侧击地打探馆主的行踪?
他还未想好如何回答,那武安已经快人快语道:“馆主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没工夫搭理小姑娘。”
丹离看向他,一时有点莫名。
这孩子怎么对她似乎有点敌意呀?
武平心中叫糟,陪着笑道:“先生莫要误会,馆主正在书房,一会儿先生打理完毕,用些饭食,便可去书房寻馆主。”
又说了两句,便拉着自己兄弟赶紧走了。
门外走远了的武安甩开他的手。“干嘛不让我说下去?”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叫她不要痴心妄想,以为有个先生的名便可亲近馆主!”
武平敲他的脑袋,“你在哪儿听的风言风语,真不像话。先生是馆主亲自请回来的,有你我说话的份儿吗?”
“那……”
“行了,让你干嘛就干嘛,以后可别这么口无遮拦了。”
“去年那位知府家的小姐死活非要进我们武馆做客,说什么给馆主当个丫鬟都可以,我们兄弟可遭了不少罪,你都忘了?”武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你可好好想想,当年那位小姐可有住在这青藤居中?”武平觉得自家兄弟实在是太不动脑子了。
武安真的傻傻地往回去想,不久后,这些话便在弟子们中传开了。
丹离将自己打理好了之后,十分放松地用了饭,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秦惜微。
到底认没认出来呀?
丹离觉得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应该没有吧?
书房大门敞开着,秦惜微坐在窗边的桌旁单手翻着书,侧脸看上去略有些严肃。
丹离没有马上进去。
她就站在门槛边,恍恍惚惚想起自己作为舞丹阳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秦惜微时的情形。
那时的秦惜微正值年少,喜欢看书,不喜欢说话,少与人来往,脸皮也特别薄。她便是与他多说几句话,他都要脸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