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靠在路灯树影下,男人侧脸清冷,轮廓清晰流畅,睫毛分明,眸珠目视前方。
一截手腕露出衣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扣在方向盘上。
是暖气太足了吗?
看得她口干舌燥。
凌灿转过头,和她的目光相撞,两人心脏加快地跳动了一下,又各自将头摆正。
“咳,你想多了。”他轻咳,取过墨镜戴上,掩饰一些慌乱。
“我刚好在餐厅包间谈事。”
包间,那不就在她旁边?
那包间还能看到外面的人?
车子驶出,路晨目视前方,觉得有些窘迫。
自己工作的状态被熟悉的人全程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感到别扭。
“那包间,外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心虚怕我看见什么?”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倒是你,也不知道在里面谈什么事?”
切,说不定是和哪个女人秘密约会?
“见我父亲,还有游柔。”
男人停顿须臾,“父亲希望我和她订婚。”
他不想隐瞒她什么。
轰隆,听到他说的两个人,还有具体谈话内容,仿佛听见一阵雷声劈落。
绝了,自己引出个什么话题。
她垂首,开始慌张地摆弄手上的暖宝宝,“噢,是嘛。”
吐出几个字,便没了下文。
他侧目,看她语气明显低落了下来。
“你不好奇我们谈成什么样吗?”
“你们谈你们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抬眸看向窗外。
曾经她得知游柔和他从小长大,两人关系匪浅,已然经历过一次痛苦内心挣扎。
离开A市后,他们二人又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她无法知晓。
听到“订婚”,她心里的难过即便再盛大,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和角色去表达。
追求者?爱慕者?旧爱?初夜对象?又或者说,一夜情?他把她当什么?他和她之间算得上什么?一个声音在她脑子里抛出问题。
路晨,你能怪谁啊,当初没把握没勇气就不要睡他啊,睡了又逃跑,再见到他在这暗自神伤!
另一个声音又跳出来谴责她。
她怀疑自己,怕不是精神分裂啊?
“订婚是不可能的。”
路晨的目光,顺利被话吸引,回落他身上。
一猜一个准,她明明在意得很。
“他不喜欢我画画,自然也不可能支持我开画廊。开幕那天我的确是激怒他了,他安排游柔接近我,也不过是想通过两家联姻,控制我。”
“国内的艺术市场他在操盘,找几个评论家带带舆论,没什么稀奇。”
凌灿目视前方,跟她娓娓道来。
“你爸做什么了,你那么抗拒和他相处?”
以前凌灿说过他爸总是不在家,所以她没有见过凌父,也不太了解。
……
男人沉思,薄唇冷笑,“他动手伤害过我妈,甚至......呵。”
“什么!明慧老师?”
她身子打直坐起,“你以前没提到过呀!”
“这些事,在你离开后发生的。”
巧合,一个红灯路口,他脚踩刹车,耷下墨镜,向路晨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没再说下去。
须臾。
她忍不住问道,“凌灿,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挺不好?”
那日在酒吧,加之今日的事情,她想要了解,终于找到合适契机开口。
“路晨,你哪里看出来我过得不好?”男人单手撑着方向盘,反过来问她。
“不是,那天全晟说你精神状态不好,你今天又说自己眼睛……加上你父亲……”
“还有明慧老师……”
她满眼焦急和担忧,语气紧张。
提起母亲,凌灿的眉眼控制不住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听全晟胡说。别瞎想,没他说得那么惨烈。”
停顿片刻。
随后又回过头,饶有兴趣盯着她。
“那你呢,说说你过得怎么样?”
路晨思索,“你指哪方面?”
“工作,还算自由稳定吧。家里爸妈现在很健康,除了奶奶身体有些不适,其他的,好像没有什么,也就那样吧。”
“没有啦?”
“还有什么?”
她一下想不到还有什么没说。
凌灿扬起下巴,眯着眼睛,薄唇微启,“这些年,没谈过男朋友?”
糟了,她应该要展现自己“丰富”的情感经历的呀!
他现在的眼神,该不会是在小瞧她?!
“哦嚯嚯,怎么可能!我是怕说出来,吓你一跳!”
在他面前她怎么可以败下阵来!
“噢?你这女人,是够坏的。”他挑眉轻笑,扶正墨镜。
“神经,干嘛突然骂我?”
凌灿保持一脸坏笑,不理会她,看着红灯闪烁,踩了脚油门,车子一下往前冲去。
“他们都能满足得了你?”
“你开慢点!”
这车开得猝不及防,路晨惯性往前栽去,又重重弹回靠椅。
她慌张地拨动整理头发,咽了咽口水,装作没听见他的话,一声不吭。
凌灿见她不敢回答,又刺探调拨她,“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车子正常速度开着,路晨却觉得好似乌龟,怎么开那么久还没到?
“你能不能开快点!”
凌灿逮着她,不肯放过。
“嗯?到底要我快,还是要我慢?”
路晨迅速将脸埋了起来。
“随你便!”
两人各自怀揣着小心思,或偷笑,或慌乱,没再说话。
大概又开了一段路,车子终于停在玥玥租住的小洋房楼下。
“到了,谢谢!我走了。”
路晨放下早就凉透的暖手宝,解开安全带,扣住车门把手打算下车,没想听到“啪嗒”一声,车门被锁。
“谁说你可以走了?”
“你,还想干嘛?”
路晨的双手蜷缩在怀里,眼睛颤颤巍巍地盯着他。
他取下墨镜解开安全带,身体迫近,似笑非笑贴向她的耳畔,“认真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放你走。”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她装傻充愣。
“听不懂?那我展开再说一遍?”
路晨咬唇,使劲抬头拒绝,没用。
“到底谁让你最舒服?”
他捏起她的下巴,眼神里透出一股随时要扑上来的霸道感。
“没,没有谁!”
她咬咬牙,败下阵来。
噢?
他本只是想逗她玩笑,不料她会这番坦白。
“什么意思,说清楚。”
“哎呀你好烦!意思就是没有!没有别人!我没有谈过!行了吧?”
男人眸珠颤动,一脸不可置信。
只有他?
凌灿此刻盯着她的双眸中,满是炽热和抑制不住的惊喜。
转瞬,又心生怜惜,眼底温柔滋生。
男人翻涌着什么情绪,她可不知道。
她还沉浸在自己败下阵来的挫败感中,只见凌灿忽然退回了驾驶座,解开车锁。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太好了!求之不得!
她二话不说地下车,一溜烟进屋子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