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在持续,
备考进入到了最后十几天。
也意味着,大家还能继续待着一块画画的时间,只剩下这十几天。
此后,各自奔赴考点,
以及回各自的学校参加为期不到半年的文化高考冲刺。
平日大家都嫌弃每天见的都是相同几张面孔,早就腻歪了。
意识到即将要分别,画室大伙心里涌上万般的不舍。
路晨张望画室一圈。
十几个朝夕相处的同学,算一算,她和另外三四个是同一个班级过来的。
另外还有两三波人,各自也都是不同学校但是同班的伙伴。
其实就算说是考试结束,大家也都还是能够在各自的圈子里相互陪伴,
一直到高考结束也还有半年时间。
可她本身不是一个特别依赖群体的人,除开几个同班同学,在画室里和她交流最密切的……
就是凌灿了。
她心里必然是不舍的呀。
甚至那份不舍,可能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深。
*
“今晚都怎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明慧见一群孩子不似平日般活泼,忍不住发问。
“明慧老师,还有十几天就要考试了,我们想到马上要见不到您,心里好难过。”
“对啊老师,考完我们又要回学校了,好久都不能见您了!”
“你们几个,是因为不能一块翘课去江边吹风,还是因为不能见我才这么失落呀?”
明慧嘴上故意打趣。
但心里其实也知道,孩子们不舍是很肯定的。
她总不能跟着一块起哄说着有多不舍,那今晚的情绪估计都哄不过来了。
“干脆这样,今晚我们来点好玩的。”明慧灵机一动。
“什么呀什么呀,今晚不用画速写了?”
“我连续画了半个月,每天画几十张,都快画吐了。”
“画肯定还是要画的!”
听到还是摆脱不了残酷的事实,大家一片呜鸣。
“但是呢,今晚模特轮流来,每个人都当一次模特。”
“啊!不要啊老师!好尴尬。”
“你快点上去!今天先从你开始!”
速写课分为临摹和写生,写生模特每次都固定那几个不害臊的同学。
大家也画腻了,趁着老师抛出这个想法,一下子画室就闹哄哄的。
路晨坐在靠近屋檐下的角落,看着好友被起哄叫上前,仰着身子轻声在笑。
这群人一会儿闹着要哭,一会儿闹着笑,吵死了。
凌灿抬手用力塞了塞耳机。
像往常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路晨虽然在跟着轻笑,却一直都在观察屋檐下安静画画的男生。
不是吧,还没开始他就画了十余张?
她数着他脚下的一沓速写纸,都快抵过其他人一晚上的绘画量了。
既有天赋,又有努力。
用他的话来说,他和大家的确不是一个层次的。
虽然这么听起来很难受,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结束了一阵哄闹,大家安心专注在画画上。
每一幅速写,按考试规定是十五分钟,所以平常也是严格跟着时间来画。
画了好几个人,下一个轮到凌灿。
他的性格自是不乐意,但好在明慧老师有他的小把柄在手。
一顿分说,仁他想逃也逃不掉。
“凌灿,随便你是坐着还是站着,得给我待够十五分钟。”
对着自己儿子,明慧老师从来都不会嘴下留情。
底下的女生们,可是都翘首以盼。
纷纷将位置调整到最前边,生怕都看不清。
路晨坐在原位没动,换好了画纸等凌灿调整姿势。
见他倚靠在门前,一直脚撑在门框上,另一只脚坐地,双手插兜,戴着耳机低头不语。
“不许插兜!大家练习画手,模特把手露出来!”
大多少数学生最不擅长的就是画手部,明慧才特意提出要求。
不得已之下,凌灿稍微调整了下身体重心,将双手环抱胸前。
他微微歪着头,
露出一副“你们尽情看吧”的表情。
“哇!”底下女生发出惊叹。
她可忍不住笑,一下没憋住,更被凌灿投过来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凌灿索性将目光落在路晨身上。
反正他做模特,眼神又不能老是飘忽不定。
于是,两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对视着。
在所有人面前,
在明慧老师眼皮底下。
—“你笑什么笑?”
—“我知道你这姿势能站一天都不会累。”
仿佛两个人能通过眼神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你一言我一语。
那种心里痒痒的感觉,一下子冲上路晨心头。
别人看不出这两人眼神里的交流,明慧可都观察得一清二楚。
但她也不能打断什么。
路晨就这么持笔,在纸上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
第一次那么认真且彻底地观察凌灿。
从头到尾。
先是留着一头自然微棕,蓬松的发丝,流畅分明的眉毛。
眼角修长,完美的平行四边形眼眶,填满一双澄澈的黑瞳,眼尾处上翘的睫毛,饱满的卧蚕。
笔直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头和鼻翼,上嘴唇轮廓清晰的薄唇,嘴角微微勾起。
再往下,勾勒出不方不圆的下巴,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画着画着,路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平日没仔细研究没发现,
这家伙五官构成是挺绝的。
而这些反应,都被凌灿一一看在眼里。
—“好好画你的画,别流口水。”
—“要你管,别太自恋。”
奇怪,明明画其他人都不会这样。
轮到他时,她脑子竟是观察放大这些细节……
不行,千万不能被分心!
路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保持专注。
时间也在笔下悄悄溜走。
直到勾勒完男生的鞋面,画作也总算是大功告成。
想来这十五分钟,不知道让在场多少女生反复回味了。
“中场休息一下。”
“路晨,下一个轮到你,待会直接上去哈。”
呼,终于能休息。
路晨赶紧灌了几大口水,站起来到屋檐下走走透透气。
这会儿,靠着画室的大马路边上停下一辆私家轿车。
只见一个人影一路小跑,来到凌灿跟前热情地打招呼。
画室的学生们看到陌生的面孔,都投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