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楼轻舞今日的功劳,宗帝封了不少赏赐,等楼轻舞从宫里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她踏着一地的银霜,缓缓走到宫门外,楼曲风已经先行离开,不过,他应该是早一步知道了后宫里的事,破天荒的让他身边的老管家赵伯等在朱雀门外,看到她出来,赵伯连忙迎了上去,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哎呦,大小姐,您可出来了,老爷可念叨了你好几次了。来来,赶紧回府吧,老爷正在府里等着呢。”他绝口不提宫里的事,可这态度,和白日里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楼轻舞什么也没说,权当没有发现他刻意的讨好,弯腰踩着矮凳就要进入马车内,可余光在看到一道身影时,脚步顿了顿,可她的动作也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在马车里坐好了之后,楼轻舞才撩起帷幕,望向正从宫门往外走的男子,一身绯色的官袍,面如美玉,月光在他脸上缓缓流淌,带着一种温润的美感。他的脸上无时无刻都挂着温润的笑意,可他却又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心善,所以,他在京中大理寺内,还有一个外号,“笑面虎”。
穆云青。
楼轻舞轻喃一句,在唇舌间砸摸着这个名字,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冷笑。
穆云青,永和八年的状元郎,现今二十八岁,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右相李缪的乘龙快婿,李家大小姐李湘鸾的夫君。据闻,六年前穆云青高中之时,一曲“清歌月笙”闻名京都,获李湘鸾垂青,只可惜,当年穆云青当场拒婚,可后来不知何故,竟然三次到相府外负荆请罪,求娶李湘鸾,可谓是当年一大奇闻。后来,李湘鸾下嫁于他,两人相敬如宾,倒是羡煞旁人。只可惜,穆云青明明在这六年间有很多机会可以高升,却偏偏甘愿屈就於大理寺,让人扼腕。
而这些年,身为李缪的好女婿,穆云青可是帮李缪做了不少的事,其中就包括当年唐家灭门一案。
想要重新彻查当年的事,就需要先得到当年的卷宗,而想从大理寺得到,就必须经过穆云青的手。
眸色潋滟着暗光,楼轻舞慢慢放下帷幕,放任穆云青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眼底,穆云青……到底有什么破绽呢?
疾行的马车在暗夜的街道上驶过,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的清晰,只是到了一处暗处,马车突然“嘎吱”一声蹙然停了下来,楼轻舞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问道:“赵伯,出了什么事?”
只是马车外却没有人回答,只能听到有异响划破空气,“嗖嗖嗖”的声响,让楼轻舞面色一沉,直觉的身子一矮,躲过了破空而来的利箭,寒光森然的利箭刺在了楼轻舞身后的马车上,发出“嗡嗡嗡”的响动。她眉头紧皱,在利箭再次袭来时,撩开帷幕,蹿了出去,只见马车外,赵伯歪歪躺在地上,早已昏迷了过去。而四周的房顶上,趴着几个黑衣人,看到她出现,立刻凌空而跃,跳了下来,围在了楼轻舞的四周。
眸色深沉望着来者不善的黑衣人,楼轻舞脸色沉得吓人,“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想知道?下去问阎罗王吧!”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手里的利剑已经在顷刻间朝着楼轻舞刺了过来,楼轻舞望着那利刃,眸色沉得可怖,也是她大意了,她原本想着她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可她还是高估了她的耐性,看来,自己今日的行为的确是惹怒了她,害得她不得不下本钱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身子躲开黑衣人的一击,只可惜,她不善武力,手臂还是被划了一下,瞬间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楼轻舞的眸色越发黑沉,她瞧了一眼自己泛血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既然佛不让她入门,那她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指尖拂动,藏在袖口的毒药就要顷刻而出,只是下一刻,身后破空而来一道寒凉,转瞬间,还未等楼轻舞看清楚,原本还围在她周围的黑衣人全部被一剑割喉。而杀人的黑衣男子,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把杀人的剑收回剑柄,悄无声息地重新回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袍男子身后。楼轻舞转身,目光落在白袍男子脸上,眸色微动,半晌,盈盈施礼道:“臣女,多谢夜王相救。”
凤夜歌一双清眸却是在黑夜里黑得发沉,听到她的话,眸色才缓了缓,温和一笑,又恢复了那个疏离淡漠的王爷,“楼姑娘客气了。本王也不过是刚好路过罢了。你的伤,可要紧?”
楼轻舞垂头看了一眼,不在意道:“无妨,只是皮外伤。说起来,在宫里如果不是夜王替臣女作证,恐怕臣女今夜难逃一劫了呢。”一句话,楼轻舞彻底把自己重新摆在了极低的位置,毕竟,这夜王极为神秘,在没有看透这个人之前,她绝不会把自己的底线暴露在他的眼前,她不知道方才夜王到底看去了多少,可只要她不承认,就不会引他怀疑。只是她的话一落,对面的男子眉眼间流淌着一抹流光,视线不经意在她的指尖扫过,继而温雅一笑,“楼姑娘抬举本王了,就算今夜本王没在皇宫,相信楼姑娘也能轻易化解当时的局面吧。”《百草药籍》一共有两本,其中一本就在宫里的藏书阁内,只要当时她让宗帝前去藏书阁查看,虽然费了些功夫,到时候却一目了然。
“咦?臣女不明白。”楼轻舞眨眨眼,装傻,抬头望了一眼暗黑的苍穹,笑了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转移话题:“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女就不耽搁夜王回府。”
凤夜歌仿佛没听出她在转移话题:“无妨,本王刚回京,空闲时间很多。”
楼轻舞:“……”
瞧着她几乎崩裂的温婉,凤夜歌黑漆的眸仁里流光熠熠,轻叹一声,扫了一眼昏迷的赵伯,这才随意指了指身后整齐的一队侍卫:“看样子他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不介意的话,让他们送你回去吧?”
“这……”楼轻舞很想拒绝,这夜王热情的似乎过分了些。而且,不是传闻他很难相与,可面前这热情的让人想推拒都难以推拒的人到底是谁啊?“既然如此,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夜歌这才满意了,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深意,朝后抬起手,在他身后站着的黑衣男子立刻打了暗号,立刻从远处赶过来一匹马车,转瞬间停在了楼轻舞的面前。楼轻舞告辞了凤夜歌,钻入马车内,侍卫队跟在马车后,不远不近的保护着,很快,一行人就远离了凤夜歌的视线。
只是,站在原地的男子却一直没有收回视线,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转角,他脸上原本温柔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寒凉的肃杀,漆黑的眸仁幽幽眯起,有暗色的光带着残忍的冷栗掠过:“查清楚是谁动的手,杀。”敢动她,那么……就要有承受他怒气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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