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云母依旧不肯罢手。
“妈的，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光骂还不够，狠狠一巴掌又朝云溪扇了过去，云溪已挨了多个耳光，双颊高高肿起，一旁两个小护士终于看不下去了。
其中一个鼓足勇气拉开云母。
“伯母，您女儿刚流产，正需要好好养身体呢！”
“滚！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们屁事！”
云母一把推开小护士，小护士踉跄几步，幸亏有人扶她一把。
是尚天，“没事吧？”
“谢、谢谢……”
小护士注意到，病房门口乌压压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楚先生和苏先生。
“你们先去忙。”
尚天将两个护士支走。
“延延？”
见到楚修延，云母喜笑颜开，与方才泼辣跋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楚修延面不改色，懒得废话似的，开门见山：
“就问你一个问题。”
云母愣了愣，牀上，云溪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无暇顾及，楚修延的目光却定格在云溪脸上，看不透情绪，直到墨眸一沉，又望向云母，目光悄然凌厉。
“多亏云溪去找过我的小女儿，闹这么一出，我才重视起来，也是最近才查到的。我的小女儿，楚墨真——当年，是你从医院抱走的，对么？”
“……”
不等云母作何回应，苏沐扬与尚天第三次对望一眼，皆被这个消息震惊。
真真当年……
是被云溪母亲抱走的？
苏沐扬这才正眼瞧向那个短发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里邋遢的妇女，见她已经傻眼，这副心虚的样子，已不言而喻。
可是……
为什么？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带走吧。”
楚修延挥了挥手，两个属下立即朝云母迎了上去，路过苏沐扬时，却被他淡淡叫住：
“等等。”
苏沐扬望向呆若木鸡的云母，“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
病房，俨然已快成了审判现场。
也察觉到不对劲，云溪勉强不再哭泣，肿胀着一张脸，却不敢擦眼泪，任由脸上挂满了泪痕。
“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姓汤的肿瘤科医师，大概20年前，在市医院，救治过一个名叫季妍的胃癌患者。”
一段话信息量太大，云母已不知该为哪个名字而仓皇。
是汤医师，还是季妍。
“回答我问题。”
苏沐扬箭步逼了上去，不等云母逃，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揪住了她的衣领，尚天心头一紧。
苏总动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隐隐开始怀疑了，也许当年……季妍的病逝，跟云溪一家人有关？这一家人，似乎还跟乔小姐的身世有很大关系。
当年为什么抱走了乔小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认不认识，季妍？”
苏沐扬口吻满是肃杀，纵使是云母，是云溪也都听得出来，云溪大气不敢喘一下，云母则吓得浑身打起了寒颤。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季妍的儿子。所以，我很有可能直接掐死你，为我母亲报仇。”
“啊啊啊！”
苏沐扬还没用力，云母已吓得失声尖叫。
尚天也被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回事？
“很不巧，我在市医院，有个很好的老同学，偶然听他提起过，他有个肿瘤科的前辈，当年不知被什么人买通了，将一个胃癌患者，原本能治愈的患者，乱用药，生生害死了……”
他也是刚刚忽然想起这件事……
才反应过来……
原来，当年那个胃癌患者……
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而那个无良的医师，后来逃往英国销声匿迹了，正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她那个奸夫，汤焕的养父。”
云溪，到底是如何认识汤焕的？
没错，是因为云溪的父母，认识汤医师。
所以……
当年伙同汤医师害死她母亲的人……
会不会就是云溪父母？
云母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根本已经默认，苏沐扬顿觉怒火中烧，赫然加重了手下力道，恨不得真的亲手掐死这个害死他母亲的女人。分不清究竟是心痛还是胃痛，胸口赫然一阵痉挛的痛，阵阵血腥味上涌。
该死。
是胃病又犯了。
重重一口深呼吸，他一把放开云母，云母吓得瘫倒在牀上。他竭力咽下了满腔翻涌的血与泪，再开口，口吻恢复了淡漠沉着，“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母亲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一旁，楚修延也被震惊到。
女婿的母亲季妍，是胃癌病逝，这些事，他是清楚的。
可是，季妍的病逝……
似乎跟云母有关系？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尚天恍然大悟道：
“云溪……其实还有个妹妹对么？名叫云杏，今年26岁……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当年抱走楚氏小女儿，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冒名顶替，成为楚氏千金，对么？因为当年，你与楚夫人，几乎是同一时期怀上的二胎，就是这么巧，也是女儿。”
这些事并不难查，这个云杏，就在南京。
而云杏为人低调，个性跟云溪截然不同，换句话说，也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听闻此言，苏沐扬与楚修延皆恍然。
没错。
是想来一出偷梁换柱。
“可惜，半路忽然杀出个邵晓峰，原来邵晓峰当年，是从你手里又抱走了孩子。”楚修延可算是明白了，困扰了自己二十几年的问题，终于想通了。当年医院里戒备森严，邵晓峰到底是如何把孩子抱走的？
原来抱走孩子的，根本是自家人！
是因为孩子已经被自家人抱走了，邵晓峰才轻而易举又抱走了真真。真真一直也没找到，他们也担心东窗事发，吃不了要兜着走，这一出偷梁换柱，也只好不了了之。然后顺水推舟，将所有证据都指向邵晓峰。叫所有人都以为，邵晓峰才是罪魁祸首。
这些事，也就被尘封了二十几年。
直到今天，才算水落石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害季妍？
楚修延也百思不得其解。
病房里一片死寂，这时，苏沐扬淡淡开口，口吻沉痛：
“如果我猜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