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后来,荣沣又神色郑重地提了一句,
“过两天重新选几个人吧,出去的时候也好贴身跟着你,
我已经嘱咐秘书去办了,到时你也见见,选几个合眼缘的。”
俞文华不置可否。
上次被绑架的事一出,以前跟她的那几个人都被荣沣开掉了。
小章一个女孩子,处理生活上的琐事是一把好手,可让她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贴身保护她,那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不过,荣沣虽然也没有明确要求过她以后少出门,但他还是认真嘱咐她以后在外面,身边万万不能离人。
俞文华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她这个人惜命还是挺惜命的,那种自己作死不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当回事,甚至故意以身犯险的事,她不干。
这么多年的人生,过去的时候,虽然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苦痛和折磨,但眼下的日子过的还是挺顺心的。
有钱,有爱,所以她可万万不能死了。
否则现在拥有的一切,死的那一刻什么都带不走,沤也沤死了。
这时许嫂忽然急急忙忙地找到后院,说是荣先生和荣太太过来了,叫他们俩赶紧回去呢。
俞文华起身与荣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然。
俞文华奇怪的是,
荣父荣母既然专挑周六晚上的时间点来,显然是估算好他们俩人都在呢,那应该是有什么事同时找他们两个?
而荣沣奇怪的是,父母虽在他的情之一事上与他意见相左,但他们真的要找过来的话,也不至于不请自来。
至少也该提前打个招呼才对,那才是他们骨子里永远恪守的涵养和礼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突然。
不过,真要去猜他们过来的意图,其实荣沣与俞文华两个人,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左不过是旧事重提。
上次在荣家老宅,荣父荣母已经明确提出过让他们两个选个好日子把婚事定下来的。
也不知道荣沣回来后有没有跟他们再说过些别的什么,反正最近这一段时间,荣家人一次也没找过俞文华。
当然,没找过来,也有可能是他们仍然自持身份,不愿意再次低人一等。
所以表完一次态之后,是要看俞文华具体怎么做的。
偏偏俞文华没有如他们的愿,她没有就坡下驴软巴巴地凑过去,就此哄着荣沣,跟他们修好这份岌岌可危的关系。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坐不住了。
果然两人回了家,跟荣父荣母照例的一番寒暄客套之后,荣父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们两个现在这个年纪,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上次我就跟你女朋友讲过,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他说荣沣,
接着他又说,
“知道你们两个工作忙,诺大公司,全部管理起来也不易,
所以操办订婚典礼的事,我们会全权负责,你们届时只需要露个面,配合亲朋好友把仪式走完就可以。”
俞文华慢慢听着,心里还是有些哑然的。
上次那一面见的,最终其实并不是很愉快。
她以为荣父荣母本就心里有气,见了她那个软硬不吃的样子就更来气了,怎么也不会再一次低头来跟她谈这些事。
没想到他们居然第二次主动低头。
虽然这头低的,仍然还是高高端着。
而且用的还是上次的说辞,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两个的想法。
荣沣坐在荣父对面,长腿优雅地叠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只是淡淡地说,
“这样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荣父心里立时就动气了,但他到底是个胸有城府的人,否则何以掌管一个家族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危机风险?
像什么喜怒一股脑都全部挂在脸上这种事,也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荣父平静地说,
“你心里有数,我们做父母的也还是要当心,你自己工作太忙了,这些事心里再怎么有数,也难免分身不暇。
我跟你母亲如今这个年纪,早就不管公司的事了,但操心一下你的个人私事,也还是有这个心力的。”
荣母本来一万个不情愿在俞文华的面前低头,可为了儿子,她还是忍着气耐心接着话茬说,
“你爸爸说的对,我们为人父母的,都只是想让孩子后顾无忧而已。
你既然能跟你女朋友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分开,也确实证明你们两个的感情很好,谁离开谁都不行。
所以我们现在也乐于成全你们。
我们都想着,把你们两个的婚事挑个好日子顺顺当当地办完了,届时遍请宾客,广邀亲朋,也算不辜负你们这么多年都在一起的深厚情感,让众人也都做个见证。”
这话说的实在恳切,句句都是为人父母的用心良苦深明大义,俞文华一时居然都不想反驳了。
可她心里想的是,如果昔日他们有这样的心力,有这样的宽容,那他们何至于造成今天这个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不过是审时度势,知道荣沣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被迫无奈做的妥协而已。
俞文华敢肯定,她要真的就这样过了门,跟荣沣结了婚,那么等待她的,绝不是新婚燕尔的甜蜜。
等待她的是豪门深宅,高高在上的这群人上人,这些生下来就在罗马的尊贵豪门,一个接一个的审判。
毕竟在他们眼中,她一直是一个祸世的妖怪,她专门勾着男人吸他们的精血。
她浑身上下都是底层出身的那种贫民窟女孩,为了上位而衍生出来的无数心机和手段。
他们骨子里就瞧不起她。
就譬如此刻,即使荣沣的态度已经足够坚定,即便他已经用这么多年的时间向他们证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但在他们眼里,她还是一个无足轻重一心想要上位的女人而已。
所以他们甚至都不会询问一下她的意见,都不需要尊重一下她的任何想法,而就这样轻易决定她的婚事未来。
他们眼中,她只是附庸荣沣存在的一个客体,她不是独立存在的,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