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丽认真而痛苦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俊朗富裕,一如初见。
随便送出去一件什么礼物,就是她认真工作好几个月的报酬。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这辈子都跟这种出身的男人沾不上什么边。
有个姐姐自己富裕,将要嫁的男人也富裕,可她作为妹妹,却像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流浪狗。
原生家庭带给她无穷无尽的苦难和精神折磨,她又没有俞文华那样的命。
长大后,已经竭尽全力在逃离,却无论怎么努力,她还是烂在底层的污泥里,怎么也爬不上去。
别人羡慕她有个呼风唤雨千娇百宠的姐姐,她的姐姐皱个眉头那男人都心疼的不得了。
姐姐什么都有。
而她,却只有躲在角落里,远远窥探的份。
很久后,俞文丽忽然说,
“要是我说,我不介意呢?我原谅你呢?”
坦白来说,她有这样的反应和态度,齐岳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齐家虽然比不上荣家,可是,比起一般的豪门,已经是富中之富了。
多少女孩眼巴巴地想嫁进来。
而眼前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碰上。
齐岳说,
“可是俞总那边,我没法交代啊,而且我自己也没什么颜面见你了。
我必须坦诚告诉你,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能,而我也一不小心犯了这样的错。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我,爱过你。”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烂俗,俗透了。
可是,俞文丽却信了。
她说,
“我姐是我姐,我是我,我的感情最终得我自己做主。
而且,你不是说爱我吗,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在一起一次?
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啊。”
齐岳心里都快笑疯了。
多天真的姑娘啊,怎么没有她姐姐俞文华万分之一的聪明劲呢。
话还要说的多直白呐。
难道非要他实话实说,说他在她身上既然捞不着什么好,得不到什么益处,那她就赶紧麻溜的滚到一边去,别自个儿犯贱挡他的路吗?
齐岳眼泪都快出来了,俞文丽却再次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
她清晰而痛苦地说,
“齐岳,我爱你啊,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
齐岳又好笑又不耐烦地甩开手说,
“行啊,非要在一起是吧,那你去求你姐姐啊,她肯原谅我的话,我们就重新在一起。我直接娶你啊。”
俞文丽怔住了,半晌,她忽然发了脾气,恶狠狠的,
“我的事,凭什么去求她?我连我自己跟谁在一起这点事也做不了主吗,她以为她多大的本事,她以为她是谁?
她凭什么啊!明明是我自己的事!”
齐岳从来没见俞文丽在自己跟前发过脾气,任何一个女人也没在他面前发过脾气。
向来只有他发脾气的份,哪有别人跟他甩脸子的理啊?
最初的怔然过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干的是什么蠢事啊。
怎么连这种又蠢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都随便去碰。
她自己以为她是谁?
她不知道没有俞文华,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这种女人一眼吗?
居然还失心疯一样问凭什么。
当然是凭人家的实力和地位,凭人家背后有个荣沣啊。
齐岳抽出手,不耐烦地笑着说,
“算我求求你了,你还是快去求你姐姐吧,快去,你姐姐才能决定我们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还有你那个好姐夫,他最疼你姐姐,他为了你姐姐,不惜逼父母让位,跟整个家族的人为敌。他多能耐啊。
他们这些上位者,就是随便一句话都能影响到我们这些人的一生啊。去吧,啊,求你了。”
齐岳当然没想过俞文丽竟然真的敢去求俞文华。
事实上这些话,他是在极度不耐烦的心情下说出口的。
他心里怎么想的?
他心里只想这个看不清现实的蠢女人快点走开别烦他。
他指望俞文丽扭转局势,靠她拉动华容继续跟他的公司合作继续给他分一杯羹吗?
怎么可能,人家俩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
“我真的求你了,行吗?”
俞文华坐在沙发上伸着手,旁边荣沣在给她剪手上长了的指甲。
旁边手机开了免提,俞文丽有些凄苦地说,
“……我知道他对我也许没多少真心,也知道他可能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但,这是我唯一嫁进豪门的机会。姐,你在社会最顶层太久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
穷极一生才会碰到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我真的不想放过。”
她倒是坦诚,俞文华悠悠想,和齐岳还真是天生一对。
不过,
“豪门没那么好嫁,”俞文华说,
“你看我,这么多年,僵持了这么久,人家才同意,这都要费我很多心血了。
齐家不是小门小户,你问问你姐夫就知道了,齐岳是你姐夫舅妈那边的亲戚,而他舅妈,出了名的家教严。
再想想他父母,你不怕嫁进去受尽苦头?”
“我不怕,”俞文丽立刻坚定地摇头,
“齐岳说了,只要你肯原谅他,他就娶我。至于嫁进去怎么样,我相信只要我真心对待他们,他们也会真心对待我的。”
啧。
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俞文华说,
“行,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吧,什么时候结婚叫我一声。”
挂掉电话,荣沣也给她剪完了指甲。
他把指甲刀放下,叫阿姨过来收拾完才说,
“齐家没那么好进,齐岳父母向来眼高于顶,觉得儿子是人中龙凤,不知道要配什么天仙才堪进他们家的门。
而且我舅妈偶尔闲聊起来,也说他父母一直在给他寻觅门当户对,甚至比他们家门户还高的女孩。
你妹妹……”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俞文华知道他的意思。
以俞文丽的出身样貌学历,目前的工作,前景,嫁进去等于跪着仰望他们一家人。
豪门的规矩礼数多,人家还又打从心底里看不上她这样的儿媳。
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命运由我不由天,想闯想试,想拼想赌嘛。”
俞文华说,
“后来到了岁数,撞到南墙,头破血流,才能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