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相继上门到山庄里来给俞文华拜年了。
还是她病时来看望的那些人,私交好些的客户、关系亲近些的下属,还有其他这些年累计下来的各路人脉。
跟走马灯似的,来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嫌烦。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别人看的不是她,是她宏誉老板的这个身份,是华容总裁女友的这个背景。
社交的本质是利益交换,她身在其中多年,自然早就深谙其道。
不热衷,不排斥,反正一切都是为了公司。
你要说她是天性热情开朗大方喜欢结交各路朋友,怕是连她自己也能笑出声来。
而荣沣那边的客人,鉴于他今年没回荣家过年,大多数人去完荣家还要过他这里来再走一趟。
毕竟他是荣家独生的继承人,是华容的现总裁。谁的面子不看都不能不看他的。
于是初二初三初四,一连好几天山庄里都是门庭若市,两人的客人络绎不绝。
初五早晨刚吃毕早饭的时候,荣家父母那边来电话了。
荣母给荣沣打电话说,“春节你要陪你女朋友,小年总得回来了吧?初六当天上午还要去老宅祭祖呢,你今天下午早点回来,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小年夜饭总得一家人在一起吃,这才过得像个年。”
荣家繁盛上百年,流传下来的祭祖流程都是固定的,那边也有佣人和管家去操办,哪里需要他自己提前回去准备?
至于小年夜饭,往年一家人一起吃了多少顿了?哪里差今年这一顿。
荣沣笑着回荣母,“是陪朋友过年……好,妈我知道了,初六早上我回来。”
荣母心底的不悦便更盛了。
可是孩子大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太优秀的孩子,太出色的继承人,做父母的除了欣慰,其实更多的还是小心和细微。
荣沣不仅仅是荣家的儿子,他还是华容现任的掌门人,即便他们作为他的父母,跟他说话也是要时刻小心万分注意的。
唯有在他找女朋友这件事上没有一开始就顺从他的意愿,非常明确的表露出了他们的不喜。
可是仅这一件事,荣母也能非常明确的感觉到,荣沣与他们,就此已经生了嫌隙了。
他只是太会伪装自己的情绪,他一直是一个完美的儿子,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一个完美的,生意人。
所以哪怕他们作为父母早就有了悔意又如何,荣沣从来不给他们弥补和道歉的机会。
他那个出身寒微却又心比天高的女朋友也是,她连一个合格的晚辈都算不上,遑论想要嫁进荣家的准儿媳了。
荣母只能说,“那你自己看,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不要耽误祭祖的时辰就好。”
荣沣说,“自然的。”
挂了电话他去三楼的麻将室里找俞文华,俞文华正跟她的下属和几个私交好的客户在打麻将,十来个人,凑了两桌还有剩的在旁边看。
里面人声鼎沸热火朝天,荣沣一进去仿佛进了菜市场。
不过这场面他已经习惯了,他熟门熟路地去找俞文华。
往常在市区别墅的时候俞文华也是自己组局,叫够人让他们自己打的。
不过甭管输多输少都算她的,谁赢了则是自己的,今天却罕见的自己坐上了牌桌。
她旁边她公司法务部的总监吕胜男则正端着一盘水果,一边看一边吃,还要抽空喂她一个。
她对面则是宏誉的总裁严玫,荣沣都相熟的不能再熟了。在俞文华那里见过许多次。
见他来了,众人都停下手中的牌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只有吕胜男大呼:“哟,荣总这是一分钟看不见我们老板就开始痴念如狂了啊?寸步不离这是?”
众人都客气地笑着面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敢在自己的老板面前放肆也就罢了,连顶尖的豪门继承人、华容那么大一家公司的现任总裁面前,也依旧荤素不忌玩笑乱开,
除了仰仗家里有个当市长的父亲和当司令的爷爷,吕胜男的底气来源,还能是什么?
严玫捏着牌心想,是她的话,她的底气也能这么足,甚至比吕胜男更甚。
荣沣神色自若,他笑着应吕胜男说:“自然是想了,我们俩的感情深厚到一刻都不能分离,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众人发出齐齐的一声“咿……”,吕胜男捂着胳膊惊呼,“哎呦,别这样,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真受不了你。”
其实如她这样的高干子弟,托家里的福自然跟本市各商各界的大人物都有来往,后辈们虽然不能称之为发小,但也是自小就相识的。
只是荣沣比她大个几岁,她作为独生女从小被当司令的爷爷像个男孩一样揪着扎马步、练体操、打军拳的时候,荣沣已经跟着家里的父辈在各个商政界的场合上如鱼得水了。
等她学业完成,没有选择家里铺好的路从政,一头扎进没有长辈保驾护航的律法界时,荣沣已经是个成熟到不能再成熟的商人和资本家。
不过,年岁差虽然明确摆在那里,但吕胜男从小是大院里的混世女魔头,又有从小就熟知的这层关系,她这才敢肆无忌惮。
再说,荣沣是什么人她还是清楚的,只要跟自己的老板俞文华打好关系,那么,万事好商量。
不然这个玩笑放到别人那里,谁敢跟他乱开?
就今天这个场合,本来也是因为私底下都是自己人,她才敢随便说的。
不然在外面,人家两个可是互称对方是自己的“好友”。
俞文华把自己的牌桌位让给吕胜男,让她替自己打,她则起身问荣沣:“怎么了?”
边说边挽住荣沣的胳膊和他一起出了麻将室。
往常在市区的家里叫人来打麻将的时候,荣沣一般是不进麻将室的,他即使在也不露面,嫌吵。
荣沣说:“我母亲刚刚打电话了,叫我初六回去。明天你要自己过小年了。”
俞文华不甚意外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她说,
“那你今天下午就该回去了吧,你们家祭祖除了春节,小年当天不也有吗?
咱们山庄在城北,你们老宅在城南,你明天一早起来再回去的话,怕来不及。
祭完祖,你再跟你家里人吃个饭,陪他们住两天,马上也就到复工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