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成的女朋友撇撇嘴,还是小声反驳说,
“那我跟他们不一样吧,我还没嫁到你家来呢!
没过门就不拿我当回事,这以后要真过了门,她不是更加不理睬我,把我当个没脾气的泥人随便揉捏?”
俞文成不太想接话,可女朋友的目光有如实质,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样,他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说,
“反正她就是对谁都这样的,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她有钱,我们能拿她怎么样?
这年头,谁钱多谁是老大呗。其他人不爽也没办法,只能由着她。”
俞家重男轻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俞文成作为被偏爱的那一个,自然不会主动跟女朋友提。
关于这边的亲姐姐俞文华15岁就辍学出去打工那件事,也被他含糊成她太叛逆不听父母的话才跑出去的。
所以他女朋友知道的版本里,也就是俞文华这个人很早辍学,出去打工,然后很快发家致富,
接着回村修房子修路盖学校,可是背地里,却好像不怎么给亲生父母花钱。
一个爱做表面功夫的伪善草根农民企业家,漂亮,傲慢,有钱,没学历。
经常还听说她在外面,特别喜欢做慈善给自己身上套美名,博别人的一片赞誉的。
所以她刚开始才以为俞文华至少要做做表面功夫,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见的还是她这个未来的弟媳。
但凡她要还顾忌着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名声形象,她就得把面子功夫做到位。
没想到真见了却是这样。
俞文成的女朋友撇着嘴说,
“那她这样,咱们俩结婚,还指望她给咱们出买房子买车的钱呢?”
没等俞文成说话,她又忽然得意地笑了笑说,
“不过不出也由不了她吧,
传出去,一个这么有钱的大公司老板,自己的亲弟弟结婚买房子娶媳妇,她却不给出钱,于情于理说得过去吗?
别人的唾沫星子也淹死她了,还要不要脸面。”
俞文成没接话,心里却是默认的。
他们一群十几二十个人,又干坐了一会儿后,晚上就挤在楼下的三四个房间里睡了。
大人们带着孩子脚对脚头对头,挤在一起。
客厅的沙发上也有,还有实在睡不下打地铺的。
楼上两层,七八个房间,却只有俞文华一行人。
小刘小朝在二层俞文华房间的旁边睡,对门是荣沣派来随行的那个女秘书,三层是小彭,还有荣沣派来的两个保镖。
空的房间还有一两个,但是没人敢上来。
俞文华自己的房间里,女秘书是帮她换好了新的床单被套,地也撒了香水整整齐齐又拖过一遍她才走的。
俞文华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地干等了半天,回屋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
一个荣沣的,一个是吕胜男的。
她先给吕胜男回过去,吕胜男说,
“俞总,道歉声明我已经拟好了,发到你邮箱了,你有时间看一下,看完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让小章发出去了。”
这个道歉声明是要发在俞文华本人的微博账号上的,这个账号小章在管理。
俞文华本人平时很少上去看。
她说,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是怎么写的,你把你那个内容改一下,关于我们假一赔十,大肆赔给消费者的这笔钱,这个事,你直接撤掉,不要写进去。
就写已经赔偿过就好了。”
吕胜男还是有点不愿意,她说,
“但是我们做了这么足的诚意,摆了这么低的姿态,不告知给其他消费者的话,怎么挽回和营造我们以后的品牌形象啊?
这件事本来就不利于我们,我们做了这么诚恳的道歉和态度,还不完全宣传出去的话,以后一个不甚,受到消费者情绪反扑怎么办?
他们会对我们的服装品牌彻底失去信任的。”
俞文华听得有些不耐烦,她换了个手拿手机说,
“平常看你脑子挺好使的,怎么真到了事上又磨磨唧唧的了?
要的不就是消费者的情绪反扑吗,他们反扑的越厉害知道真相之后就越对我们有歉意,继而对我们的品牌更放心。
你一个学法律的,最应该理性,事物的正反两极也更应该比我明白透彻,
怎么这会儿黏黏糊糊,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吕胜男一手的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无意识地点着办公桌的桌面。
桌上的手机,打给俞文华的通话界面,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揉着太阳穴无奈叹气。
道理不是不明白。
只是这种时候,眼看宏华旗下新出的几款经典服装,便宜好看质量好,卖的轰轰烈烈,销量接连大增,她怎么忍得住?
商业竞争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事,如今销路又这么丰富宽广,隔一天再看拉开的差距就是一大截,
哪儿能等得起这么久呢。
万一宏华趁着这段时间销量激增,抢占了他们原本的市场,一下子顺势把他们挤出去,以后可怎么办?
消费者们可不管你一个服装品牌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他们只管你卖的衣服质量好不好,价格便不便宜。
俞文华说,
“你行了,少黏糊,一早让你拟道歉声明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不听,自己非要弄出来这些,还得回头改,烦不烦?
快点回去重写,写完发给小章,不要再给我看了,我坐一天车,累到骨头都快散架了,我要去睡觉。”
其实是荣沣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了,她急着要挂掉去接他的电话。
吕胜男沉默了三秒钟才说,
“好吧老板,我听你的,你别生气,你好好休息,晚安。”
俞文华呸了一声,把她的电话掐断,接进了荣沣的。
荣沣的语气有点不太愉悦,他哼声说,
“这么晚了,接谁的电话接那么久?我连着打了两个你也没反应。”
俞文华一开场就哑然了。
瞧瞧他现在这拈酸吃醋的样子,以前半夜十二点她还接起下面的服装厂管理人打来的电话,就厂里不小心失火的事宜聊大半宿呢。
以前那么接别人的电话,没见他生过气吃过醋。
现在这是干什么?不是明知道她名义上退休了,实际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吗。
再说,她的人际面本来交往的也挺宽广的,不少人都来往频繁,电话时时占线也不见他吃一回醋。
这会儿才聊了三五十来句,他就用这种语气质问,好像她一出了门身边就围过来一群男人,争着要给他带绿帽子一样。
可这种小心眼偏偏又是十分讨她喜欢的。
她就是喜欢他占有欲强,就是喜欢他身上那种明明高高在上,却非要低下来跟她玩这些低级情趣的韵味。
也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就配合着跟他说,
“你干嘛,你现在吃醋不分人物时间场合了是吧?
真是小心眼,年纪越大越小心眼,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这个人最温和大度慈悲,包容宽广,最能理解我,
没想到也是我看错了人,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能爱到这么无措,就是能爱到占有欲这么强盛,根本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她这明贬暗褒的话一说,荣沣哪还能绷住脸继续演一个爱吃醋的小心眼男人。
他忍不住也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