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尽管南宫翎已经格外谨慎,还是踏入了商人的宅子内。
她再三对比了纸条上的地址,直到确认无误,才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吗?”
事先已经做好防范措施,南宫翎抬眸打量了眼前的宅子几眼,庭院并不算很大,但从外部看,内景应当还算雅致,只是不知为何,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趁着还没人回应的工夫,南宫翎又抬头看了眼牌匾,上面明明白白的刻着“赵员外”三个大字。
奈何京城有太多赵员外,南宫翎并不清楚他是哪个赵员外,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先是谨慎的在门外逛游了片刻,生怕这是个陷阱。
“吱呀”——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瘦精瘦的小老头,一双小眼睛几乎只剩下眼白,正骨碌碌不怀好意的望着南宫翎:“是画家吗?请进请进。”
不知为何,南宫翎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眼前这个老头虽然长得像是个坏人,至少现在还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客气的从门缝挤进来。
南宫翎前脚刚迈进宅子,后脚赵员外便锁上了大门,察觉到这个不寻常的举动,南宫翎眸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仿佛注意到她的紧张,赵员外再次打开大门,笑道:“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手艺,只是画骨,不会骗姑娘的。”
既如此,南宫翎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随着赵员外进入宅子内。
赵员外待人还算不错,真心实意招待她。
“都说您的画技高超,今日一见,果然一身正气,清霜傲骨,不愧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赵员外还算有文采的,夸人的话一句接一句的来。
实在不愿搞这些前戏,南宫翎静悄悄的端起茶杯,抬眼瞅了下茶杯内漂浮的茶叶,见确实没有问题,心下的警惕少了几分。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赵员外有些尴尬,到底不敢说些什么,只好自言自语:“您的画技如此高超,这次鄙人请您来……”
废话太多了,南宫翎依旧没搭理他,反倒分外安详的望着留在杯底的茶叶,神色太过隐晦,令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希望您能带我步入正题,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本身脾气便大,眼下又被人晾着这么久,不知为何,南宫翎莫名有些烦躁。
虽说她十分烦躁,但她的表情控制却很得体,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猛然被噎了一句,赵员外的脸色算不得多好看,他干笑几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您……果然是坦诚相待,那我便不多说了,这么多事儿也不好一一解答,还请您移步地下室。”
淡漠的盯着赵员外看了片刻,南宫翎想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冷着脸没回应。
赵员外试探性又问了一句,终于,南宫翎略有松动,打量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起身了。
地下室离二人所处的位置并不算远,在书房后的一间密室内,连接着一道楼梯,下了楼梯之后,空气骤然变冷,饶是早有准备的南宫翎,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空气中弥漫着的阴寒之气着实伤身,这里的所有东西看起来都阴森森的,让她很不舒服。
地下室正中央存放着两具枯骨,皆是腐烂透彻了,骨头也略微有了腐蚀的痕迹,人骨也辨别不出形态,靠近它们之后,南宫翎明显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南宫翎面容虽不太好看,但碍于礼节,还是堪堪停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反观赵员外,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他来到两具尸骨跟前,随手摆正了一副尸骨。
“这是我母亲的尸骨,是被活活烧死的。”
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的南宫翎闻言,忍不住抬眸看了那具尸骨一眼,但尸体损毁严重,边角却是有烧灼的痕迹,她没说话,只是僵硬的移开视线。
那旁边那位必然是他妻子的了,可是赵员外没有孩子,逛了四周也没发现有小孩生存过的痕迹。
想不到表面像极了奸商的赵员外,内里却是个失去了母亲和妻子的可怜男人,南宫翎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安慰道:“另一具是你的妻子吧。”
尽管赵员外罕见的没说话,但南宫翎不傻,这态度便相当于默认了。
“我的妻子怀了孩儿,但身体却愈发虚弱了,终于得了重病,在生产当天血崩不止……活活难产而死,连带着孩儿也没了,我的母亲悲痛万分,从此变得痴痴傻傻……两年前自焚了。”
简短的一句话,清晰简明的道出自己的故事,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一字一句敲打在自己的心房上,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在微微颤抖。
还真是个痴情的男人,南宫翎心下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有微微触动。
妻子与孩儿相继离去,母亲遭受了那么大打击,整个家庭分崩离析,此时钱财便成为了最大的笑话。
倘若一个家连活人都没了,要钱还有何用?
思及此,南宫翎有些许感动,眼眶润湿了些,:“世间痴情的人不多,你是个好男人。”
能让南宫翎触动到这个地步,足以说明赵员外的故事很打动人心,她不是心软的人,却最听不得这种悲惨故事,一时竟难以压抑喷涌而来的悲观情绪。
眼见南宫翎有了帮助他的打算,赵员外厚着脸皮迎上去,语气也带了几分感伤:“所以……所以您能帮帮我吗,我真的舍不得妻子和母亲……”
该被画出来的是三人,但孩儿还未出母胎便死了,所以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连残骨都没有,所以只能画两个人的像。
到底是个可怜人,南宫翎不再多说,拿出随身携带的画笔:“我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