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峰对于马弈的劝解十分的恼怒,他感觉自己的手下已经不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将自己的恩宠当做资本,开始对自己的命令指手画脚。
愤怒让他的想法越来越偏激,马弈的劝告只能让他充满猜忌。
“大人,抓到两个孩子,刚刚属下就听他们唱了之前的民谣。”
一道欣喜的声音传进张奇峰的耳朵里,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都是胡须的彪悍兵丁,从小巷口狞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拽着两个五六岁大小的孩童。
彪悍兵丁穿着一条灰白色的麻裤,上身则是一件半旧的蓝色短罩甲,被雄壮的身躯撑得鼓鼓的,配上粗壮的胳膊与发达的肌肉,倒是显得十分的勇猛。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彪悍的兵丁,却拉拽着两个孩童,一脸讨好笑容的向张奇峰邀赏。
张奇峰冷冷地望着来人,他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惶恐的两个孩童,突然道:“你们刚刚唱的是什么,再唱一遍给本官听听。”
不懂世事的孩童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他们想要挣脱彪悍兵丁的手掌逃回家里,去找自己的父母,但是小小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挣脱。
彪悍兵丁见了一人一脚踹了过去,毫不留情的力度让两个孩童哭喊着趴在地上,哭的更加响亮。
张奇峰眼中的冷意越来越盛,但温和的望着两个孩子,带着鼓励的口吻道:“把你们唱的歌谣再唱一遍,本官就让你们回去。”
两个天真的孩童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张奇峰,相比于丑陋兵丁,面前这个干干净净端坐在马上的青年让他们并没有那么害怕。
他们抽泣着将歌谣再唱了一遍,畏惧的看着周围的人。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张奇峰,脸色瞬间变成极度的阴森,没有任何预兆的猛然抽出腰刀,亮丽的光影扫过,两个孩童的脖子上出现两道刺眼的色彩。
那是血的颜色。
两个孩子软绵绵的趴在上,因为太过疼痛不断的发出哭声,脖子上的伤口不断渗出的血水,最后哭声慢慢变小,两个小小的孩子抽搐着倒在冰冷的地上。
所有人都惊愕的望着马背上的张奇峰,望着他手里粘着血水的刀锋。
彪悍兵丁只觉得两腿软绵绵的,瞪着无神的眼睛连连后退。
张奇峰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踢下马腹,慢慢的向前赶去。
一个妇人哭喊着从巷子里追出来,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两个惨死的孩子,发出震耳的哭声。
马弈震惊的望着这一幕,尽管自己杀人如麻,但是对于几岁的孩童也不会狠下杀手。
这时候一道道眼神却让他坐立难安,就像是遇到狼群一帮,马弈抬起头环视周围,被兵丁欺辱的百姓都在沉默的望着横尸街头的两个孩童,他们的眼神带着怜悯和悲伤。
但是在马弈眼里,那恐惧的神情中更是有着无法熄灭的怒火,在那双悲戚的眼睛中,有着一道道火苗在熊熊燃烧,其中的怨恨和疯狂悄然弥漫,让自己都发自内心的心寒。
马弈惊慌的加快了马速,就在他来到张奇峰身边的时候,一个个百姓从大街小巷涌出来,他们拿着任何能够找到的武器,木棒、桌腿、板凳,这些平日里良善和睦的百姓一瞬间变成了一匹匹的恶狼,拿着一切能够致人死地的东西,恶狠狠的看着兵丁。
兵丁们连滚带爬的退回到街道上,望着四周涌来的百姓,惊慌失措的握紧手里的兵器。
张奇峰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慌,但是转眼间满是狰狞的大喝道:“你们想做什么?难道要造反吗?”
听到造反两个字,大部分的百姓脸上都闪过一丝恐惧。
他们并不想要造反,因为造反的代价实在太大,让他们无法承受。但是同样的,他们也不愿意无能力吞掉这个苦果。大家平白受到兵丁骚扰也就够了,结果这些天杀的官兵还杀了孩子,这无疑出动了他们最为敏感的地方。
无论什么时候,孩子对于这些平头百姓来说就是希望,就是他们的赖以生活的寄托。
他们绝对不能接受。
拿着各色“武器”的百姓将官兵死死包围起来,他们的眼里是仇恨,但是却没有被仇恨蒙蔽眼睛。
他们所要的就是一个说法。
但是张奇峰并不觉得他有必要给予这些百姓一个说法,如他之前认为的,他生来就是官员,就是凌驾于这些百姓的尊贵的存在,他就是应该高傲的对待这些百姓。
至于仁义礼智信,只不过是一种虚伪的东西,只有哪些腐儒才会去做,只有贫苦的百姓才会遵守。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绝望的母亲发出母狮愤怒的咆哮,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兵丁,她只有疯狂的本能,狂躁的冲到张奇峰的战马旁,像是没有牙齿的母狼撕咬着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
尽管她的力量在张奇峰面前显得如此不起眼,但那个刺耳的哀吼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立即所有的灾民红了眼睛。
慌乱的张奇峰没有任何的犹豫,拔出腰刀砍向了面前这个‘疯子’的,殷红的鲜血浸湿了打着补丁的衣衫,妇人已经没有了疯狂,她无力的倒在地上,瞪着茫然的眼睛,渐渐失去的生机。
“杀人了,又杀人了。”妇人的尖叫声响起。
“跟他们拼了……”一个恼怒的汉子大吼着。
所有的百姓都红了眼睛,一步步靠近。
他们敬畏权势和武力,但是当权势和武力要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的时候,一切的敬畏只会化成最恐怖的疯狂。
“谁喊的?谁要造反?”张奇峰用华丽的雁翎刀指着人群,大声的吼道。
百姓停下了脚步,用仇恨的眼睛盯着张奇峰,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但是张奇峰并不害怕,他身边还有近百兵丁,他还有这战马刀锋,无论死掉多少的百姓和兵丁,最先死的绝对不会是他,或者说他绝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该死的贱民们,你们居然敢造反!不怕大军赶来将你们抄家杀头吗?”
血腥味十足的威胁,吓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百姓。
旁边的马弈绝望的看着张奇峰,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张奇峰还是不愿意向这些百姓低头,他还想着依靠武力让百姓俯首讨好。
他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带着同样惊慌的官兵一直往后退。
就在百姓红着眼睛一步步的靠近的时候,一队人马飞快的赶了过来。
“快住手,快住手。”王知县脸色苍白的大声喊道,不等马匹停下来,就踉跄着从马背上翻下来,狠狠地摔倒在地。
但是他丝毫不在乎擦伤的手掌,一脸着急的冲了过来,直接挡在官兵和百姓之间。
而马弈见到王知县到来,刚刚提起的心顿时放下去大半。
王知县是保定知县,为官清廉,为百姓们做了很多的好事,这点保定城内的百姓都是有目共睹,所以他们对于王知县还是十分尊敬的。
见到王知县赶到,灾民们的情绪顿时更加激动,他们大声的叫喊着述说官兵的暴行,一些人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指责张奇峰的狠毒。
王知县看着巷口惨死的两个孩童,又看到街道上死去的妇人,眼睛顿时也红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朗朗乾坤,在城中居然会发生这种惨案,这件事就是天怒人怨啊。
若是这等人不受到责罚,天底下还有没有公正了。
王知县瞪着张奇峰,大声道:“张奇峰,百姓们说的是真的吗?这些孩童、妇人是不是你所杀?”
本来王知县赶到,百姓不再步步紧逼,张奇峰还顿时放了心。但是如今不仅百姓纷纷指责自己,王知县还为这些百姓撑腰,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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