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来了,还带来两匹神骏。
其中之一,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嵴高八尺。
又高又大,一日能行千里,名唤照夜玉狮子。
其二,黄马带白点,马头上有白毛,形状圆如满月。名唤“西凉玉顶干草黄”,也叫黄骠。
此马即使喂饱了草料,肋条也显露在外。所以另有别名“透骨龙”。
院中,王霖审视着这两匹马,比他的乌骓也不差了,均为当世千里马,价值连城。
戴宗笑道:“这两匹神骏,是晁盖哥哥自马贼段景住手上所获,特遣属下来青州献马,以供王爷驱策。”
王霖微微一笑,诚所谓是想什么来什么。
便命人将宫里御赐的乌骓牵来,又把花芯和扈三娘喊了来道:“芯儿,三娘,戴院长送来两匹神骏,再加上宫里给的乌骓,这三匹你们二人可选其一,堪可作为坐骑。”
花芯和扈三娘兴奋冲了过来。
她们作为女将,最喜欢的不是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漂亮的衣裙,而是坐骑,如此宝马良驹焉能不喜。
花芯向扈三娘道:“三娘,你先来。”
扈三娘抿嘴一笑:“妹妹先来。”
见两女谦让和谐,花荣看得暗暗点头。
他知道自己妹子争强好胜的性子,好在跟了王霖这些日子,她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任性了。
花芯也就不再谦让,她围着三匹马转了一圈,最终热切的目光落在照夜玉狮子上。
花芯抬头笑道:“相公,此马通体洁白无瑕,堪为渤海郡王坐骑,而这匹乌骓亦为千里马,倒与三娘诨号相符,不如就给三娘,至于奴,就选这匹瘦里吧唧的黄马吧。”
花荣在旁看得心头大悦。
妹子真的变了。
照夜玉狮子一看就是王者坐骑,两女都不合适。
而乌骓配一丈青也甚相得,所以就先指给了扈三娘,姐妹之间理当如此。
扈三娘欢天喜地牵过乌骓,却又回头撇嘴道:“花木兰,别赚了便宜还卖乖哦,你那瘦里吧唧的黄马,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名驹黄骠,西凉玉顶干草黄!据说唐时,秦琼的坐骑就是黄骠。”
“你那乌骓更好,这可是西楚霸王的坐骑,又是宫中御赐的宝马,相公人称楚霸王再世、武曲星临凡,他的坐骑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花芯笑骂道。
两女斗着嘴,心里其实偷着乐。
这两匹坐骑价值连城,得此,她们就再不羡慕得了王霖赠诗的李清照和朱涟了。
王霖挥挥手笑:“快走,快走,去习练你们的马,一会我统统都要骑!”
王霖这话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可两女却是面红飞霞,赶紧一熘烟走了。
两女走了,王霖扭头望向戴宗,知道他来青州必有要事。
不可能是单纯送马,否则派两个喽啰来就好了。
戴宗深吸口气,躬身拜倒在地:“请王爷救晁盖哥哥!”
王霖心头一惊,却也不慌乱,缓缓道:“戴院长,莫非晁盖哥哥与那曾头市对上了?”
戴宗叹息点头:“正是如此。段景住献马上山前,被曾头市的人马追杀。我梁山救了段景住,自然就得罪了那曾头市。”
“这个曾头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老子名为曾长者,生下五个孩儿,号为曾家五虎。”
“大儿子曾涂,二子曾参,三子曾索,四子曾魁,五子曾升。又有一个教师史文恭,一个副教师苏定。聚集着五七千人马,扎下寨栅。”
“这曾头市发下誓愿说与梁山势不两立,要捉尽山寨头领。那曾头市小儿都在传唱:‘摇动铁镮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晁盖上东京。生擒及时雨,活捉智多星。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
“晁盖哥哥大怒,尽管吴用哥哥再三阻拦,还拿出了王爷当年的锦囊密函相劝,他都是不听。点起三千人马,带着几名头领就往曾头市而去……”
王霖陡然色变。
难道晁盖终归还是要走上宿命的不归路?
曾头市不可怕,可怕的是曾头市有史文恭,水浒中武力强悍不亚于卢俊义的存在,而且有勇有谋,并非匹夫。
王霖毫不迟疑,立时返回书房写了一封亲笔信,道:“戴院长,烦劳你即刻赶去曾头市,务必、一定、必须拦住晁盖哥哥,就说我随后就到!”
“属下遵命!”戴宗不敢怠慢,立时收起书信,就地往两腿上绑起甲马。
不过是道符之类,王霖瞅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事关个人隐秘,纵然是兄弟,也不可轻触。
戴宗收拾完毕,便拜别王霖和花荣,一熘烟就不见了踪迹。
花荣怅然赞道:“王爷,戴院长神行奇术,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此跟神仙腾云驾雾也无区别了。”
王霖笑而不语,他从戴宗身上复制来的技能神行,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发动,肯定要比戴宗本人的甲马法,更实用更迅捷。
“大哥,我与芯儿和三娘即刻动身起曾头市,随后还要下江南,青来及京东东路各州军政要务,就拜托兄长了。”
“我不在青州,请兄长务必盯好赵枢那几位,还有我府上这位九皇子构。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除此之外,但凡各州有风吹草动,即刻让岳飞率军剿灭,不可轻率。”
花荣躬身应命:“属下遵命!”
花荣迟疑下又道:“军中有岳将军坐镇,当无妨碍,只是王爷无旨擅离藩镇,属下担心朝中那些文官又会闹腾一阵,虽然官家对王爷宠信有加,但……”
“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往宫中送去急报,无碍的。”
王霖拍拍花荣的肩膀:“家中诸事,以及内卷安危,都交给兄长了。”
花荣凛然:“王爷放心,属下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王府内卷出半点差错。”
花荣忠义,而且还是王霖姻亲,目前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同盟。
只有把青州这么大一摊子事交给花荣,王霖才能放心无虞。
……
王霖去内宅与韩嫣诸女告别,又去了巷里小院与张兰和林氏告别。
林氏依依不舍,哭成了泪人儿。
张兰望着眼前换上锦衣长衫、披着裘皮大氅、剑眉星目的英武男子,美眸中满是痴恋。
当日在阳谷县,王霖救她出狱,自那一刻起,王霖的身影就牢牢镌刻进了她的芳心深处。
尔后,虽然与王霖聚少离多,但他的影子却牢牢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非分之想,然而这种念头却是挥之不去。
昼思夜想,想而不能,几乎相思成疾。
若非看她如此,林氏岂能趁机设计了一个美丽而善意的误会之局。
而若非如此,她又岂能忍着羞、冒着身败名裂为世人所不齿的巨大风险,半推半就。
她思量着,哪怕只有一夜,她也知足了。
她从无嫁进王府去享受荣华富贵的心思。
她所求的,无非是一个精神寄托。
当然,若能有个孩子养在身边,那便是上天赐予她的福运了。
林氏觉得她很傻。
以张家与王霖的关系,她若张口,至少一个名分是跑不了的。
然而张兰却坚决不允。
“兰姐,小弟不在青州,务必保重身子。我已经命人暗中保护你和慧茵,你们的一应生活用度,皆由府中出,以后别再过得这么清苦了。”
张兰忍住泪,摇头道:“霖弟,姐名下还有些产业,还有几个铺子,那些所得足够我和慧茵姐姐生活了。”
王霖叹息,他知张兰虽柔弱却极为自重,性子又与张贞娘一般,喜欢俭朴,也就不再勉强她。
王霖望向林慧茵轻笑道:“兰姐生性澹泊,倒是苦了你了。”
林慧茵在阳谷也是大户人家的主母。
生活富贵,锦衣玉食,自打来了青州,与张兰幽居此处,生活比之前肯定是简洁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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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茵含泪轻笑:“不妨事,奴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平静,安好。”
……
书房。
朱涟俏面微愕:“王爷要离开青州么?”
朱涟面色中不但惊讶,还潜藏着一丝丝的恐惧和不安。
王霖现在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也是唯一能保护她的人。
若是王霖不在,她还能在这座王府中生活下去么?
王霖知她心思,上前轻轻拥抱住她清瘦嶙峋的身子,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
朱涟微微挣扎,清澈如水的眸中泛起点点泪光来,幽幽道:“王爷呀……”
这声包含着幽怨、不安、爱意、惶恐和无奈的呼唤,激起了王霖从未有过的保护欲。
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征服欲。
身边红颜知己不少,但从未有谁,让他生出这么强的怜惜和保护意识。
其实,她本来应该是未来宋钦宗赵桓的皇后。
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到来,她的轨迹发生了重大偏移。
然而,反过来说,此刻在青州,也生生避免了她日后被金人践踏和亵渎的无穷羞辱。
“不要怕,我已经与嫣儿说好,府上任何人都不敢再轻视你。我走之后,你与惜娇就留在书房这院,我留了十名虎神卫在,再不可能出现之前的事情,你安心养好身子,等我回来!”
朱涟面上绯红更重,她轻轻道:“等王爷回来,奴便……扫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