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龄把钱数好放到包里,听了半天方月季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听够了这才拉开门出来。
“行了,你就直接跟你爸说让他和我离婚,你好,我好,他好,大家都好。”云龄特别光棍的说。
八十年代初很少有人离婚,尤其是家属院里,基本就没有。
有些男人有家暴倾向,把的媳妇打的嗷嗷叫都没人离婚,丢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孩子和自己。
云龄不怕丢人,她孤家寡人一个又能养活自己,不想委屈巴巴的过日子。
方月季被她毫不客气的话气得跳脚:“云龄你有没有良心,如果不是我爸,你还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种地,哦,现在翅膀硬了就想把我爸蹬开,你想的美。”
云龄双手抱臂,四平八稳的坐着,神色很是淡然:“请个保姆还有工资吧,我给你们父女当了五年保姆,除了有吃有喝,每年有套衣服,手里没有一分钱,这还不够还?”
方峥嵘脸色有些涨红,这话他真是无可反驳。
“方月季,你应该感谢我没答应你爸给他生个儿子,不然你以为你能上高中考大学?”
方家在二楼,温舒宁家在三楼,云龄的声音不小,温舒宁和蒋嫂子从楼上下来就听到她的话。
“哎呦,这是又吵起来了,云龄这是铁了心的要离婚啊。”蒋嫂子摇摇头小声说了句。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加上云龄豁出去了,也没藏着掖着,声音一点不小,每次和方峥嵘父女俩发生争执,对门和楼上楼下都知道。
领导做了几次思想工作都没什么效果,方峥嵘不愿意离婚,云龄又不愿意妥协,不离就不离呗,反正她就是去方月季的学校外面摆摊。
更搞笑的是,她一不做二不休,还故意跟来买东西的同学说她是方月季的后妈,遇到方月季的同班同学她还给人多加点料,生意是越来越来,就是差点没把方月季气死。
觉得云龄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方峥嵘给她找了份工作,云龄拒绝,结婚多少年都不给她找工作,现在不需要了。
两人就这样耗着,几乎一个礼拜就要吵一回,方峥嵘吵架不行,最拿手的就是冷暴力,冷暴力对云龄无用,她照样该干啥还是干啥。
方月季周末回家才吵得起来。
温舒宁不置可否的笑笑:“蒋嫂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每个月都为了同样的事,像炒豆子似的翻来覆去的吵,都听习惯了。
反正云龄也不吃亏。
公公婆婆回海市,谢烬演习去了她得带孩子们回去一趟。
“诶,你去忙。”蒋嫂子继续站在楼道上听人吵架。
海市谢家
谢国安夫妻为国家服务大半辈子,年纪到了退休了。
三十年了,谢延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大儿子夫妻,不禁欣喜的抹泪。
夫妻俩跪在老父亲面前:“爸,我们回来了,这些年辛苦您老人家了。”
为了大家就顾不上小家,不仅没有尽到孝道,还把两个年幼的儿子丢给老父亲养育,谢国安满心愧疚。
谢延均摸摸大儿子比自己还白的头发连声点头:“好好,回来就好,快起来。”
谢国华和冯吉娥把大哥大嫂扶起来。
“爸,妈。”谢煜语气平淡地喊。
他本就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对父母没什么印象,自然也亲热不起来。
谢国安夫妻离开的时候两个儿子都只有几岁,几十年都没跟家里联系,儿子和他们不亲有怨言他们都能理解。
姚雪和三个孩子跟着喊人。
谢延均对这个孙子已经没脾气了,真跟他较劲儿气的是自个儿,介绍道:“这是老大,谢煜,他媳妇儿姚雪,他俩的孩子瑞祥、瑞安、瑞祺。”
杨浔连忙把准备好的红包和见面礼拿出来,给儿媳和三个孩子,亲昵的抱抱孙子们。
姚雪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笑弯了眼:“谢谢爸妈,瑞祥、瑞安、瑞祺快谢谢爷爷奶奶。”
谢延均看不上这个见钱眼开的孙媳,这时候倒也没说什么。
气氛很是融洽。
“爷爷,我们去饭店吃饭吧,给爸妈接风洗尘。”姚雪提议。
公公婆婆工资高,国家包吃包,这几十年存了不少钱,她得好好表现。
谢国安和杨浔看向老爷子,老爷子笑道:“好,舒宁、小蕊和糖豆、果果快到了,谢池已经去车站接人,马上就回来,等他们到了再去。”
姚雪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她还想趁老二一家不在好好笼络婆婆,看样子是没戏了。
有温舒宁那个狐狸精在,公公婆婆眼里哪里还会有她,大头肯定不会给大房。
姚雪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心中已经意兴阑珊。
老两口都是直性子的人,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三十年,一门心思都扑在科研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听说小儿媳和两个孙子都来了,顿时喜形于色,没注意大儿媳的神色有什么不对。
谢池牵着两个小侄子,对谢蕊交代:“谢卿卿辞职了,打定主意要去京市和你做生意,我跟你讲,不管爸妈怎么说,绝对不能答应谢卿卿无理的要求。”
谢蕊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谢池长叹一声,懊悔道:“好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早知道谢卿卿这么能作,我当初不该劝她,就该让她嫁给江冠华,让她去嚯嚯别人去。”
温舒宁和谢蕊忍不住笑出声。
谢蕊一想到无底线溺爱谢卿卿的父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愁上心头,神色慌张,有些手足无措。
“怕什么,饭馆大头是我投资的,我不同意谁也不能再横插一脚。”温舒宁对谢蕊递了个眼色。
谢蕊顿时福至心灵,默契的和温舒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弯了弯唇角。
谢池不疑有他:“我就说你哪来那么多钱开饭馆,爸妈再护着谢卿卿总不好为难二嫂。”
那么大个院子,装修雅致,光租金和装修就是一大笔钱,谢蕊一直没有工作也没要家里的钱,他还一直觉得奇怪,原来是二嫂占了大头。
租金、人工、水电杂费和税,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来,谢蕊应该没赚多少钱,谢卿卿怕是要鸡飞蛋打了。
谢池有些幸灾乐祸。
谢蕊也庆幸当初没要父母给她的一千块钱,不然还真是说不清了。
“工作都辞了,去京市肯定是板上钉钉的,真希望她直接找个男人嫁了,咱俩都轻松点,不然她在家我都不敢结婚。”谢池恨不得回到四年前阻止谢卿卿嫁给江冠华那天,给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不至于吧,大姐在家又怎么会影响你结婚?”
“你啊,太年轻,知道我和谢卿卿斗了二十多年的原因吗?就是她见不得爸妈对咱俩好,必须时时刻刻都把她放在第一的位置,不然她就要闹幺蛾子,爸放纵她,妈傻乎乎的,我看不惯当然要和她吵。
她没搬出去一天,我媳妇儿还不得像你一样。”
谢蕊哦了一声,她妈哪里是傻乎乎的,还不是看她爸的脸色做事,说一千道一万,她妈最爱的到底还是自己。
她和哥哥不过是她讨好爸爸跟大姐的工具罢了。
以前谢蕊还会难过,这几年她早就想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妈就算不爱她爸,讨好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了习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谢国安和杨浔夫妻虽喜欢三个大孙子,但见到两个白净俊秀又嘴甜的小孙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一人一个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
母子三人的红包自然也没有少,姚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
温舒宁对好脾气的公公婆婆感观很好。
大姑二姑都没来,大姑带了大了八个孙子孙女,把身体累垮了,还没老爷子身体康健,近一年来都不大出门。
二姑家老大辞了工作去鹏城发展,这两年赚了不少钱,把父母都接到鹏城享福去了。
两个女儿都来不了,谢老爷子也就没通知外孙们。
孩子们都大了,有各自的家庭,这些年走动的少感情也渐渐淡了,更何况是几乎没见过面的大舅大舅妈。
老爷子高兴,招呼一家人去最好的酒店。
温舒宁拿出一瓶药酒:“爷爷,爸妈,这个药酒对风湿性关节炎效果很好,每天喝一小盅活血化瘀除湿气。”
“哦,那给我来一杯。”谢延均笑道。
谢蕊从温舒宁手里接过酒瓶:“二嫂我来。”
“我也来一杯。”谢国安有些馋酒。
杨浔笑话他:“你啊又爱喝酒量又差,小蕊,给你大伯倒半杯就好。”
“好的。”
谢卿卿有些贪杯,平日谢国华喝酒她也要来一杯。
谢蕊也给她倒了一杯,谢卿卿闻到酒里的药味,有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轻轻抿了口:“嗯,味道真好,我印象中药酒的味道不好,没想到这酒竟然这么诱人。”
除了温舒宁和五个孩子所有人都喝了酒。
姚雪放下酒杯笑道:“弟妹,这药酒真不错,喝下去全身都暖洋洋的,我爸妈风湿挺严重的,中药西药都没少吃,就是反复的发作,这药酒是哪里买的,我也给他们买几瓶。”
“京市。”温舒宁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没有接茬,只是简短的答了一句。
她和姚雪关系如同路人,姚雪和谢煜的工资都不低,三个孩子还经常让老爷子帮他们养,又不是买不起,还想占她便宜,没门。
“这样啊,太远了,能不能麻烦弟妹帮我寄几瓶?”当着公婆的面姚雪心里不爽,但说话很客气。
温舒宁微笑:“好啊,一百五一瓶,大嫂要几瓶?”
姚雪一听要一百五,面上一顿,严重怀疑温舒宁趁机赚她的钱。
谢蕊张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讶道:“二嫂,前阵子我听一位客人说他一百八买的,怎么你买价格便宜这么多?”
温舒宁暗暗给她点个赞,小姑娘做了两三年生意,接触各色各样的人,变得精明圆滑。
说真的,若非她顾念亲情,两个谢卿卿也不是她的对手。
“哦,是这样,我认识这家公司的经理,他给我批发价。”
“一瓶便宜三十,你这位朋友人真不错。”
温舒宁笑道:“是啊,他人很好,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对了大嫂你要买几瓶?”
姚雪苦笑道:“还是算了,太贵了,我和你大哥要养三个孩子,负担太重。”
温舒宁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谢国安和杨浔心思单纯不愿把人想的太坏,但活了六十年,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看自家老爹和弟弟弟媳对姚雪和温舒宁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大儿媳不省心,这会儿一听她这样说,对她的好感唰唰唰的往下降。
对万事漠不关心的大儿子更是感到无语。
一时间长辈们都没发话。
姚雪握紧了放在桌下的左手,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果然谁都看不起她。
酒过三巡,谢卿卿用开玩笑的口吻对谢蕊说道:“小蕊,你姐我工作没了,你能收留我么?洗盘子扫地什么的都行。”
谢延均的脸沉了下来。
谢池翻了个大白眼,这谢卿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当着大伯大伯母的面就说,谁给她那么大的脸。
“谢卿卿你可别闹了,你工作的时候也没见你给小蕊几个铜板,自个把工作辞了就要她养,别忘了她比你小十岁,养得起你吗。
还有,别说什么洗盘子扫地,你自己说说你三十岁了,有洗过一次碗扫过一次地?这些活儿不是我妈做就是小蕊做,连自己穿过的袜子都要她们帮你洗,你说这话不脸红吗你。”
冯吉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偷偷用余光觑了眼面无表情的喝酒的谢国华。
连忙低声呵斥道:“谢池,别胡说,给你姐姐道歉。”
谢卿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眼里闪着泪花,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谢池是她弟弟啊,竟然当着大伯一家的面下她的脸。
简直就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