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内,韩健陪同宁绣言、杨秀秀和宁舜儿三人在城中游玩,这也是韩健回到江都后第一次放下公事以轻松的姿态在城中走走,在外这几年,韩健也深刻感觉到有个安定环境的重要性。现在他已经得到家庭,剩下的就是要建立一个稳定的国家,让百姓跟他一样不再为明日战祸而发愁。
但以战止战却是很沉重的现实,韩健要完成一个稳定的环境,却是建立在他发动战火的基础上。就算战火不会在魏朝国土内进行,但连他自己也保证不了这场战争最后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主子主子,快看那边,好像有人在放风筝。我也想玩。”江都玉水河边上的小桥,正有一群学子在游玩,其中有男有女,虽然并非是春日里放风筝的好时节,但到底也只是为了游玩尽兴。
江都在近几年政治环境相对清明,虽然江都子弟很多要奔赴战场,但百姓的生活却安定而富足,相对的也是民风的开放,在韩健幼年时,想在城中见到男女同行都很难,现在却能见到身着蓝衫的年轻学子结伴出游,到底也是有种新奇的感觉。
宁绣言笑道:“别烦主子,主子难得出来轻松一下,还要听你啰嗦,心里会更烦躁。还不如让姑姑陪你到河岸上走走,那边的风景不错。”
宁舜儿却委屈地撅着嘴,眼巴巴望着韩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是惹人生怜。在韩健眼中,宁舜儿就好像永远都长不大的丫头一样,但她的世界是纯洁而美好的,韩健很想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维护宁舜儿心中的那片净土。
“没什么,既然是出来走,那就一起放放风筝也好。话说我很久没碰过这东西。”韩健微笑说着,也让旁边身着普通衣衫的侍卫去路边上买风筝过来。
江都的街路很热闹,南来北往的客商并没有因为南朝和北朝之间即将发生的战争而中断贸易。城中小的摊贩是很多的,基本想到的东西。在路边都能买到,一条小的街路,卖风筝的摊子就有两个。侍卫不知韩健喜欢怎样的风筝,买回来几个,韩健拿给宁舜儿看,宁舜儿神色看起来并不太喜欢,反而是回头看着那些飘在天空中的。
“主子,我们也弄几个跟他们一样的好不好?那些好大。在天上飘起来真好看。”
宁舜儿就好像见到别人家孩子有好玩具的小姑娘,非要央求韩健也给她弄来一模一样的。韩健也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五颜六色,其中飞的最高的好像一条飞龙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因为那风筝实在太耀眼,就连路边路过的百姓也有抬起来观望的。
顺着那风筝的线,下面是那几个学子中有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年轻公子哥,正好像在得意炫耀他的风筝有多么的特立独行。旁边同行的一些女学生,都在仰头指指点点。
韩健好像从这年轻公子身上看到自己前生的影子。很遥远的事,都是少年轻狂想表现自己,但回过头发现就算表现的再好。也不过是多让人看一眼,到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那我们过去商议一下,把他的风筝买下来。”韩健笑道。
“好哇好哇。”宁舜儿一蹦老高,简直都有些得意忘形。
宁绣言在旁边怨责了几句,她觉得韩健有点太宠着宁舜儿,但其实韩健对她身边的人好,她自己也是欣慰的,宁舜儿到底是不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在宁舜儿的心目中。只有好玩和不好玩的,她对韩健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还有一种依恋,当这种依恋很强烈时。就会转化成小女儿家的一些痴缠,就算有时候她自己不是特别想要一些东西,也会想办法在韩健面前表现出喜欢的模样,还非要嚷着韩健帮她弄到手。
“惯着她,总会让她没个正形,主子要是不在,妾身可管不住她。”宁绣言最后含笑对韩健说道。
韩健点头道:“难得出来一天,无妨的。不过咱都是便装,你们也没有着女装,出来走还是要检点一些的,舜儿,别好像个孩子一样,走路要有点正经。”
宁舜儿笑嘻嘻吐吐舌头,韩健这才带着她跟宁绣言和杨秀秀一起到和河岸边,河岸上那些在放风筝的学子也无心去留意突然走过来的人。
宁舜儿最是开心,到了河岸,却没人理她,宁舜儿笑道:“喂,你们的风筝卖吗?我想买你们的风筝。”
她说话的声音也算大声,但在河岸嘈杂的环境中根本传不出太远,就连靠近的人听到,也不会觉得如何,侧目一望,还是继续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入神。
宁舜儿又有些不开心,韩健笑了笑,示意让旁边的侍卫上去说。毕竟宁舜儿喜欢,虽然跟正在放风筝的人买风筝有些不像话,但他也顾不得太多。
侍卫平日里在韩健身边,为韩健的性格所感染,并没有那种盛势凌人的感觉。相比而言,那些学子的性格可能更暴躁一些,侍卫上去商量过,却是没什么结果,只好回来跟韩健复命。
“主子主子,人家喜欢嘛……”宁舜儿又开始对韩健展开她的撒娇攻势。
韩健笑了笑,自己亲自走上前,因为有刚才侍卫上去买风筝的事,这次韩健上前已有很多人注意到他。尤其是那个在放长龙风筝的年轻人,也用一种很怨怼的目光在瞅着韩健,就好像韩健这样前呼后拥之人的到来,抢了他的风头。
“阁下,不知可否将你的风筝相卖?价钱方面……”
“都说了不卖?我们是出来放风筝的,又不是卖风筝。路边卖风筝的人很多,你怎不过去问问他们卖不卖?”那年轻人脾气似乎不太好,还没等韩健的话说完他就着急打断韩健的话。
韩健听他的话很快,而且与人斗嘴还有理有据,仿佛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是那个曾经与他每天都在江都城里跑。经常会用各种拐弯抹角骂人的话去讽刺别人的司马藉。
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日,韩健眯起眼,真的感觉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司马藉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若不卖的话。也可以商量。”韩健笑道,“你看这样如何。我用一件东西来跟你交换,只要你答应的话,那我会在我自己能力范围内满足你一个条件。”
年轻人不屑地看着韩健道:“就你?不用了,今天说什么都不会把风筝给你,请走开,别挡着道。”
韩健心说自己许诺这么没有含金量,到底他也是天子,也是这江都之主。给这年轻人一些他想要的东西,来换取身边女人一件心爱之物,到底也算是值得。
韩健留意到年轻说说着话,目光却在看着玉水河上一座横跨河岸的石桥,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韩健心想,难道这年轻人过来放风筝,也是为给谁看到?
以年轻人十五六岁的年岁,又是穿着蓝衫的读书人,所虑的事应该不会很多。身边这么多女学生他不理,反倒去看河岸。那就是在等重要的人,或者是倾慕而不得的女人。
就在这时,年轻人身边一个女学生道:“你别那么小气。人家要买你的风筝,卖了就是,反正你也会做风筝。”
“我会做风筝,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年轻人好像有些恼怒,直接喝斥那女学生。
女学生愤愤然到一边去,这时候在另一边放风筝的几个年轻公子走过来,其中一个带着几分不屑道:“你出身寒微,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连父亲都没有。靠母亲做风筝养活,要不是御书监增招寒门子弟。你有机会到御书监学习?”
年轻人听了这话脸更为生气,但他目光还是在留意石桥上的动向。
韩健这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御书监。是两年前韩健还是摄政王的时候,特别在江都地方设立的学府,本来只招收世家子弟,跟太学的性质差不多,但随后增招地方普通子弟,选择的都是地方郡县学塾里成绩优异者,这些人将来或者可以育人子弟成为教书先生,或者进入到官场,可以说前途无量。
但因御书监内世家子弟和平民子弟之间共为学生,难免会出现歧视的问题。就好像这年轻人一样,他是寒门子弟,而且听他同学的意思,他的身世还很苦楚,但却好像有些不务正业做风筝出来玩,就是不知他放风筝究竟要给什么人看。
就在这时,突然玉水河的石桥上有马蹄声传来。韩健也不由看过去,江都城内是不允许骑马的,除非是有显赫爵位的人,必须还要是武将出身。
“让开,让开!”娇喝声传来,还是女子,韩健眯着眼远远一看,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别人,正是在与鲜卑一战中被他收为义妹的地方山匪头子韩绮儿。
这韩绮儿被封为郡主,但实际没什么权力,连跟着她的那些弟兄也还是那么几个,这次韩健巡幸江都,也让韩绮儿同行,这几天韩健就没留意过她,并不知她居然这么放肆地在城中骑马。但就以她郡主而且是武将的出身来说,还真符合朝廷的法度,但韩健心想回去也难免要出言斥责她。
见到韩绮儿的身影,那年轻人的目光登时就亮了,也顾不得跟与他针锋相对的同窗反驳,好像有意要把天空中高高飞翔的风筝展示给韩绮儿看。
但韩绮儿正在闹市骑行,哪有心思看这些。人影很快过去,年轻人颇为失望,连控制的风筝也摇摇晃晃飞低,眼看要落在地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可是我大魏朝的郡主,也是陛下的妹妹,凭你也配?”旁边的人再次出言讥讽。
年轻人也不说什么,缓缓把天空中的风筝收回来,等风筝落地,他看着韩健道:“我可以把风筝给你,但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你也要把你最宝贵的东西给我。”
韩健笑道:“阁下可不能口出诳语,你说这是最宝贵,那你生命重要,还是这风筝重要?”
“若是她能看到的话,我命又算什么,我说风筝最宝贵,自然是有道理的。”
韩健点点头,到底跟司马藉一样喜欢跟人抬杠,韩健想来也是以前没注意到司马藉的这个秉性,总觉得司马藉是太不正经,却没想司马藉也是具有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的谋略,只是他自己没去发觉而已。
“换最宝贵的东西,我不会跟你换,但你若是觉得想要的,我倒是可以尝试。”韩健道。
年轻人不屑道:“我想跟郡主见面,你能做到?大话谁都会说,这样吧,你给我十两银子,我把风筝换给你。”
旁边的人讥讽道:“卖就是卖,说那么多最后还是要钱,十两银子一个风筝,我看你是穷疯了吧?”
年轻人这次是彻底动怒,怒视着那同龄人喝道:“姓孙的,别以为你祖父是当官的我就怕你,当官的也要讲道理,我跟人做生意,与你何干?”
被骂的人身边倒是有几个帮手,想围拢上来,韩健却走上前,示意让侍卫上前维持秩序。
“要打架的话,等我买完风筝走了之后再说。”韩健笑着摆手道,“十两银子的确不贵,但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愿意把这十两银子省下。”
年轻人最开始听到韩健说不贵,脸上还带着几分欣喜,但随即脸色暗淡下来道:“没钱,那就算了。”说着就要先把风筝收起来,方便他跟人打架。
韩健心里一叹,这还是个能忍住暴脾气的年轻人,打架之前先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没有一股脑去跟人掐在一起,也算是难得。
“这样吧,我府上缺几个能干的帮手,阁下不妨去帮我忙,我倒可以付你一些酬劳,想来应该比十两银子多一些吧。”
“不干!”年轻人直接回绝道,“我要读书,别的事别找我,没事就赶紧走开,一会我挥起拳头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