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司内堂。
祁顺,以及其他两位布政使重臣,都在内堂里面,商量着今年税收的事情。
“皇上已经派太监前来收税了,我们要是拿不出四百万两,这些太监只怕要跑到皇上面前,狠狠参我们一本啊。”
“是啊,这群太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两位重臣说着。
他们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的焦急。
而祁顺反倒是比他们镇定得多。
一直都坐在位置上,仔细地思考着。
他微微闭目,仿佛就像是在清修一般。
另外两个重臣,看见祁顺这般,忍不住着急了。
“祁大人,您怎么还有心情休息啊。”
“是啊,现在水都到脖子上来了,咱们必须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啊。”
“到底是搜刮百姓,还是搜刮士绅,您一句话,我们立刻落实下去,这样也好过坐以待毙啊。”
当今皇上崇启帝,也是以为疑心病很重的皇帝。
去年没有交上税,他们已经被狠狠批评了一顿。
今年要是再交不上税,他们头顶上的乌纱帽,都会有风险的。
祁顺瞥了两位重臣一眼:“淡定,淡定一些。”
“就算你们着急,难道又想得出更好的办法吗?”
“眼下的情况,不是着急,而是想办法啊从哪里弄到这么一大笔钱才来。”
另外一位重臣冷笑一声,沉声道:“那群百姓要搜刮出百万两银子,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觉得,还是直接搜刮士绅比较好。”
“咱江南省税收不行,这群士绅有很大的原因。”
没办法,江南省的土地兼并太严重了。
这群士绅站着有优势,所以可以不用交税,如此一来,免税良多,江南省布政使司根本收不上多少税来。
现在缺了税,自然只能找到他们的头上。
“呵呵,说得轻巧。”
“这群士绅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祁顺摇了摇头。
“那您说怎么办,百姓搜刮不了,士绅也不能动,那我们坐以待毙么?”一位重臣苦笑着道。
祁顺轻叹了一口气:“肯定不能坐以待毙,还有太监在等着咱们的钱呢。”
“但就算是要筹钱,咱们也得想个办法啊。”
三个人继续讨论。
可接下来,讨论了数个时辰,仍旧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只是徒增争吵罢了。
其实,要是有办法,去年的税就交齐了。
只不过。
就在几人讨论之时,外面却匆匆地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敲响了。
“几位大人,我们有要事禀报。”
外面,站着好几位官员。
祁顺眉头微皱,随后道:“进来吧。”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迅速走进来了好几位官员。
那几位官员,身穿红袍,但却面如死灰。
这几位官员,并非都是布政使司内的官员,其中还有一个,是南丰县的知县廖永昌。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而且还像是个旱鸭子,浑身都湿透了。看书溂
包括进来的时候,也是湿哒哒的。
“有什么事?”祁顺眉头紧锁。
几个官员的目光,也落在了廖永昌的身上。
廖永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祁大人,我对不起您啊。”
“您让我管好南丰县,可现如今,整个南丰县遭遇大水,所有的庄稼田地,几乎全都被淹掉了。”
“秋收的粮食,淹得一干二净。”
话罢,廖永昌痛哭流涕。
此话一出,祁顺面色剧变。
“怎么回事?说清楚!”祁顺道。
廖永昌强行镇定情绪,开口道:“今年江南省就洪灾不断,番阳湖水位大涨,注赣江,涌抚河,经南安,正好南丰的闸口开了,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今年,的确洪灾不断。
闸口被开,大水漫灌之下,整个南丰县仅仅只是淹了庄稼,没有大片大片的死人,就已经很好了。
听见这番话,祁顺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脸上早已难看无比。
“廖永昌,你如此做事,有负皇恩,你早知水位大涨,为何不加固河堤?”祁顺寒声道。
两位重臣,脸色也彻底变了。
纷纷盯着廖永昌,痛骂不已。
本来今年的税收就已经交不上了,现在一个县城还被淹掉,那这个县城的税,哪里还交得上来啊。
所以,祁顺震怒无比。
廖永昌跪在地上,根本就不敢抬头。
祁顺又看向了身边的那位重臣:“李大人,你去一趟南丰吧,水位大涨,此事还需要料理后续问题。”
李大人没有多说,只脸色难看的点头。
随后,跟着廖永昌,一起走了出去。
整个内堂,再次安静了下来。
祁顺坐在位置上,忽然有种无力感:“今年的京察,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他喃喃着,心中涌起一抹绝望。
偏偏在这时发大水,还真是窝漏偏逢连夜雨啊。
另外那位重臣,也站在祁顺身边,沉默不语。
顿了顿,那位重臣忽然缓缓开口:“祁大人,我或许有一个好办法。”
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祁顺瞥了他一眼。
那重臣沉吟片刻,叹息道:“这个办法,有些恶毒罢了。”
“水淹了庄稼后,百姓们没有粮食过冬,他们必然要卖地。”
“既然卖地,那便是地主获利,而且能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手中买到田地。”
“索性,既然已经水淹了一个县,不如再淹赣江顺流而下的七个县!”
此话一出,祁顺脸色剧变。
再淹七个县?
那不是水淹八个县城了吗?
如此一来,那岂非可怕。
整个江南省,都会闹翻天的。
“你……”祁顺愣住了。
那重臣继续道:“我们先找一实力强大的皇商,提前与他透风,待我们水淹七县后,就让他去低价收购土地,我们再从其中抽成。”
“如此一来,百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祁顺闻言,眼神中微微一亮。
但紧接着,却沉默了下来。
“这样做,能行么?”
“你知不知道,这是自毁根基的事情。”
那重臣摇了摇头,冷笑道:“百姓关我们什么事,只要我们把上面的差事办好,自毁根基又如何?祁大人,咱们又不是永远要在江南省留任,等我们调走了,这自毁根基的事,也只是毁的别人根基。”
此话一出。
祁顺目光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