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伫立在原地,看着周子山灵巧而不留痕迹地跨过地面,从兜里取出橡胶手套戴上,去厨房拿出来一把菜刀,回到沙发上坐稳,没再多给他一眼。
老婆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
凌冽愣愣地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往下砸。
就在此时,那股极其汹涌的欲望涌上心头。
我的,他是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凌冽垂眼,凝视着脚尖。
半长的碎发在额前落下,在那双精致的眉眼间打上一层浓郁的深影。
夕阳在他的脚边缓缓离开,留下一地的阴影。
我的。
那是我的。
就像卡碟的电影,反复卡在那暂停的一秒,反反复复地播放着那片刻的音源,凌冽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无法前行的那个字符,只属于爱人的名字。
像是满屏的血色大字涂满了视野。
那瞬间,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罗列着无数的罪状,真真假假,是他又或不是他,他已无心辩解。
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
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周子山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
“哒。”
一个脚步声出现在楼梯口。
李乘风看到了那门前的不速之客。
操,凌冽?
李乘风窒息,他的左腿踏在楼梯第一级台阶上后,一动不敢动。
凌冽怎么会知道这个地址?
为什么有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在干嘛?
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就在此时。
白发之下,那张精致的面孔缓缓地转过来,双瞳露出瘆人的凶光,死死地盯着李乘风。
“你也是来跟我抢老婆的?”
一个轻飘飘的话语传进李乘风的脑海。
李乘风还没反应过来。
他正要收腿逃跑。
“咔哒。”
却听到了自己的颈椎断裂的声响。
李乘风瞪大了双眼,手指一软,银色的皮箱落在地上,磕碰几下滚落在地。
宛如不再能承受果实重量的树枝折断了,头颅快速地软垂下,如成熟得挂枝的水果,抖动两下后,那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断了气。
周子山听到这动静,惊讶地起身,刀往桌面一放,三步并两跳地跑出门,一眼便看到李乘风已死在楼梯口。
“凌冽!”周子山瞪着他,怒吼,“为什么直接杀了?他身后可是常青!你能力呢?拷问啊,为什么直接杀了!?”
凌冽笑着,“我不在乎。”
那修罗一般的声音从那性感的唇里清晰地吞吐出一字一句:
“大不了,都杀了。”
“这样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跟我抢你了。”
“周子山,再给你一次机会组织语言。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爱不爱我?”
凌冽看着周子山笑得异常温柔。
周子山气得伸手攥住他的衣领:“如果我说不爱,你就把地球人都杀光?”
凌冽纯真地笑着,“嗯,都杀光。除了你,都杀光。”
周子山被他气得半死,“凌冽,你就没考虑过,你要是真把地球人都杀了,我会因为承受不了这负担直接自寻短见?”
凌冽收了笑容,满眼无辜:“你会吗?”
“我会的。”
凌冽看着周子山,死死地盯着那双眼睛,随后又笑起来,“不,你不会,你爱我,你舍不得我。你才不会离开我。”
周子山气得心梗,“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会的。”
凌冽这才委屈的抬眼,似乎在思考周子山这话有几分真实性。
他冷不丁地说,“那我跟你殉情。”
两人无声地相望着。
周子山并非真的不难过,而是希望用最极端的话语逼着彼此认清现实,认清彼此此时对对方只是出于欲念,而非普罗大众口中的爱与喜欢。
割舍欲望与习惯的瞬间,戒瘾的瞬间,从沉沦中苏醒的瞬间,每个人都会疼,周子山也是如此认为的,他此时的疼,只不过是戒断反应而已。
凌冽的一切,再怎么让他沉溺,他都想要逃离那个无形的囚笼。
答应过苍龙的会完成,但不意味着非得以在一起的模式去完成。
他们,也未必真的,会走向美好的结局。
周子山看着自己七年来的执念,名为凌冽的执念,百感交集。
若不是凌冽今日露出了破绽,也许,他再这么沉沦下去,就会再也出不去了。
凌冽被阴影包围。
这时,一个恶念开始低语:绑起来,锁起来,关好,让他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能离开自己。
想象出画面的这一刻,凌冽忽然醒了。
他明白的,他从来,都不愿意伤害周子山。
哪怕任由周子山伤害自己,他也……从不愿意伤害周子山。
这是他放在心头,想要好好珍爱的宝物。
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让周子山变成一个笼中鸟、囚中雀。
他本是雄鹰,理应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中,展翅高飞。
平静之下的暴风雨在理智的控制下强行被凝固成冰。
凌冽抬眼。
“吻我一下。”凌冽那眼神软下来,近乎祈求着望着他,“算作吻别。”
周子山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确认,“这是你说的?”
“嗯。”凌冽点点头。
周子山攥在他衣领上的手发力,把凌冽按到自己身边,张唇与之相印。
他满心怀疑,猜测凌冽恐怕会反悔。
温热的唇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可他们却都因此而感觉到冰冷,哪怕对方的唇还是如此的柔软。
凌冽双手攥着拳,一动不动,生怕周子山会生气,浑身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直到周子山把他放开后,对他说:“你去找鸿音大哥他们来料理后事吧,我先走了。”
看着周子山的背影,凌冽乖巧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周子山……
算了。
我放你走。
让你自由。
*
医院。
走廊上放着一首一百年前的老歌。
周子山听过几次,这首歌的名字叫《殉情》。
“……他们说爱一个人就问自己愿不愿意接受婚姻,”
“不懂什么狗屁婚姻,但我愿意跟他殉情……” 1
周子山觉得,在医院这种沉重的地方,放这种轻佻的说唱,那广播室的员工一定是他妈的脑子秀逗了。
他有点无语。
转身进入病房,幽冥星的众人已经到齐了。
李麟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怎么样了?”周子山关心地询问。
“医生说他没事,就是失血过多,而且有点奇怪,说麟哥他明明没有致命伤却流了很多血。”小白很担忧。
周子山直言:“他当时……伤得太重,我担心他撑不到来医院,所以……”
小白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幸好有子山哥在。”
“他哪个狗屁亲哥呢!是不是那个亲哥干的!”小兔一听到李麟伤得很重,直接气得跳了起来,撸袖子想去打人。
周子山轻笑,拉着小兔坐下来:“没事,已经交给特工队他们处理了,放心吧。”
“那就好!”小兔气呼呼地双手叉腰,“真让人生气,明明是亲生的兄弟,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
从李乘风私人电脑里的邮件看,他本想让王钦把所有致幻剂都给销毁了,但是他不知道镜元在昨天下午已经被捕,而王钦在今天下午被捕,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被S特工队盯梢的人,手机和电子设备都被牢牢地监控了。
所以,李乘风发出去的邮件自然而然地被国安局给截获。
又由于,李麟及时上传了他们针对普通人做精神控制实验的证据,李乘风想要格式化电脑然后带李麟跑路的计划并没有得逞。
Abo特别行动队已经知道了破除常青对那些omega们进行精神控制的关键词。
并且用那些关键词来开始在内部进行排查,解除威胁。
除此之外,李乘风的电脑里,还清晰地记录了致幻剂的制作过程和方法。
令人头皮发麻且意想不到的事情是。
常青居然趁着S特工队离开混瑙文明之后,悄悄收集走了六个长老的尸体回去做实验。
周子山的胃一阵翻滚。
也就是说……
那些致幻剂和安慰剂……
都是源自长老们尸体内的“物质”。
周子山知道这件事情后,打个寒颤。
也不知道那些间接“舔了口尸体”的瘾君子们,要是知道了这东西的来源,会不会吐出来。
医院之外。
凌冽从广播室里出来站在高处,远远地注视着他心中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