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锦瑟同聂双言先前之间有些龌龊,然而,不知为何,聂双言都是近乎笃定的觉得,不论庄锦瑟做什么,最后结果绝不会不利于她。
因此,她听见庄锦瑟这么说后,叹气道:“你说的我信,但是,庄锦瑟,我有我的顾忌。”
庄锦瑟百思不得其解:“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命重要?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害你,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引你做下蠢事?”
聂双言摇头道:“你说过的话我向来深信不疑,我是真的有自己的打算。”
聂双言心里感谢庄锦瑟因为担心自己而过问自己的行为,她从前已经受过一次不闻不问的苦楚,所以,对于凡事为她打算的人,她总是难免感激的。
庄锦瑟不知心中想了些什么她双眼微闭,掐指一算道:“聂双言啊聂无言,你为什么做事总喜欢做的十分极端?”
聂双言奇怪道:“怎么了。”
庄锦瑟无不惋惜道:“你啊,你人生中的几条岔道你都选错了,选的都是通向最差的结局。”
庄锦瑟怎能不叹息,如果她从一开始就选对,那么世俗所认为的完美圆满,聂双言从一开始就可以得到,宠她的丈夫,听话的儿女。
那是一场不论谁看见都艳羡的幸福生活。
待那时,她的寿命尚算长,七十二岁寿终正寝,生时,那些快乐的事跟她一辈子。
偏偏,在所有分歧中,她选择了最差的一条路。
庄锦瑟觉得可惜。
聂双言还觉着自己委屈呢,瞧这话说的,就像选错了这事儿能怪她一样。
嘤,她是真委屈,她可不像这些人一样,可以作弊——能看见一生。
聂双言理直气壮道:“我又不知道,不说这个了,你说,老板那里有什么。”
庄锦瑟一本正经道:“应该是天边树若荠吧,我不说了么,五百年年份的龙涎草我都能给你弄来。”
“那你弄来啊。”
庄锦瑟理直气壮道:“等你天边树若荠到手了再说吧,不然光龙涎草有什么意思。”
“你可真能逼逼。”聂双言假笑道。
龙一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女人的战场,而后一脸平静的低头打坐。
修仙使他快乐。
他欲成仙,快乐齐天。
反正这两个女人一个赛一个的理直气壮,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那他插什么话啊。
聂双言和庄锦瑟扯了几句,觉着颇没兴致,便低头睡觉。
庄锦瑟便往后移到龙一旁边,低声道:“到了地方,你跟我走。”
对于这事儿,龙一有些犹豫:“这……”
他名义上毕竟还是聂双言的保镖。
庄锦瑟道:“你要是想活就听我的。”
话说到这份上,龙一也只能听了,他问:“那她怎么办。”
庄锦瑟道:“她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龙一自觉胳膊拗不过大腿,也就同意了。
车继续开着。
那地方离宁泽市着实是远,可偏偏,要想进阴阳界还必须得从人间走,而且还没法飞过去,飞过去,是找不到阴阳界入口的。
庄锦瑟也就等着吧。
聂双言才不管这些,她似乎极其放心的将自己安全交给了庄锦瑟、龙一两人。
聂双言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沉睡着,只是偶尔也会半梦半醒,即便半梦半醒,感知到的,也是安宁,只有极偶尔才会听见说话声。
再一次从梦中醒来,她疲倦至极,却没有睁开眼睛。
她很累。
耳边是庄锦瑟和龙一的说话声。
庄锦瑟道:“你别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可她一旦认真起来,我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沉默。
沉默过后是龙一的声音:“看起来不像。”
庄锦瑟耐心的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笨,蠢,轻信他人,只会依靠别人,如果没有那个男人,也许她早就死在我手上了。”龙一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可他末了却道,“我很庆幸,她没有死。”
“你觉得她很好是不是?”
“不是。”龙一断然否认。
空气中是无尽的沉默,龙一似乎并不愿意解释什么。
好在庄锦瑟并不计较,她只是笑笑,道:“她和我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好像变成了人,就让她变了个性格一样。”
龙一突然用日语说了一段话,他道:“生活は一面のごみの地で、段々とした手の人生を送っている限り、まともでないほど、生活はそんなに苦しくなくなる。”
(生活是一片垃圾地,只要过着段子手的人生,不正经的越多,生活就越没有那么苦了。
庄锦瑟神色一下子就冷淡下来:“好好说话。”
龙一平静道:“没什么,如果你没什么事,请允许我休息一会儿。”
他是日本人,日本人骨子中就钦佩强权,服从强权。
庄锦瑟比他强大,而他一身的本事都来源于庄锦瑟,也勿怪乎他对庄锦瑟如此恭敬。
庄锦瑟神情冷淡道:“你休息吧。”
龙一没说话,嘴唇却动了动,最终只是闭上眼休息,说是休息,事实上是打坐。
他盘腿而坐,按照庄锦瑟指导的姿势打坐着。
庄锦瑟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低垂着头,仿佛在思考一些东西。良久过后。
龙一突然道:“抱歉。”
庄锦瑟发了一会儿呆,近乎自言自语道:“没必要道歉,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对我极其不礼貌,然而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的所有想法,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放在心上,这没什么好令我沮丧的。所以,你不用感到抱歉。”
“是。”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绝对服从,因此,面对庄锦瑟说的话,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应了一声:“是。”
他低眉顺眼,眼神却落在车外,车外是一片黑色,那黑色的物体将整个天空都遮盖住了,与其同时,那些黑色的物体附在任何生命体上,让生命体不复原来模样,扭曲生长。
车外是一片荒草地,荒草暴涨,足有一米高,而田间老鼠大如牛犊的跑过去。
好像只有人才变成了怪物,其他生命体,都在野蛮生长。
就像此生唯一一次用尽全力的生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