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坂垣莞尔有些急躁道。
“哪里不一样？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我不知道赵清他们的行为对以后有没有帮助，但他们确实是在为了这个国家，所以，我能够承担损失。”
“承担损失？有些损失是你一个人承担不起的！”他坐了下来，有些急躁的敲击沙发扶手。
蔡慕君没有说话。
良久的时间过去了。
坂垣莞尔道：“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蔡慕君才不背这个锅，万一这人性格古怪到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以此为借口把自己杀了，那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她摇头。
坂垣莞尔道：“你知道石原阁下吗？他策划了九一八事变，制订了满洲国计划。”
“有所耳闻。”她话不敢说太死。
“天底下只有一个石原阁下。”他叹了一口气，“想下克上的人太多，这天下却只有石原阁下一人，可惜那些蠢货，只看见石原阁下的成功，没有看见石原阁下的才智。难不成他们真以为石原阁下是误打误撞赢的吗？可笑。”
眼前有个石原吹，我该一起吹还是静静的看着他吹，不太急，这事儿。
蔡慕君从未听说过这位石原阁下，她不知道他是谁，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只足够她记住上了军事法庭的战争头子，但她愿意听他说一说。
坂垣莞尔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当初，我就该……”
“你就该什么？”
“没什么。”
当初石原阁下坚持满洲国计划，不愿意扩大战场作战，几乎没有人理解他，是以最后是东条阁下领导这次战争。
他当初也认为石原阁下太过小心翼翼，没有策划九一八事变的大胆，然而，事已至此，他才看清，不是石原阁下胆小，而是他们目光短浅，打仗到这个地步，他才看见满洲国计划的伟大之处，可惜，如今已经深陷战场，不可能再后退了。
于是，多说无用。
倘若此次兵败，非时间之过错，非石原阁下之过错，而是他们这群鼓吹三个月拿下支那的人的过错，是他们目光短浅，太过愚笨。
他目光阴鸷，神色难辨。
蔡慕君却是不怕的，只静静的等待着他冷静下来。
过了很久，他才冷静下来，他依旧冷静自持。
她微微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坂垣莞尔却问道：“你想听我讲一讲石原阁下吗？”
“好。”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对事情看得十分透彻，胆子也大，所以他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他有很多拥护者，不过他那些拥护者……有些，蠢。”坂垣莞尔难得的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包括我。”
坂垣莞尔还说：“他是一个极其有趣，也极其高傲的人，因为觉得教导他的老师太过愚蠢，所以从不和别的孩子一样讨好老师，导致好几次因为老师的缘故，成绩不佳。他只学自己感兴趣的，成绩依旧是前几名。”
蔡慕君听得心里起了八卦之心，诶呀，这么有趣的人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喜欢这种蔑视权贵的高傲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聪明。
大抵聪明的人总是这样不自知的高傲，因为旁人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事，在他们眼中却不过是一马平川一览无余，于是，不自知的拿一种怀疑的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旁人，他们不能理解，就这么好理解的事，为什么这些蠢货不能理解。
时间长了，他们看旁人，便只剩下这样不自知的高高在上了。
蔡慕君垂着眼皮，抿唇笑着，看不出心思，大抵只能看出她的心情不错。
坂垣莞尔道：“石原阁下和东条阁下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他经常说东条阁下是上等兵。”
上等兵？是指他只配上战场杀人，不配统筹全局么。
蔡慕君嗤嗤的笑了起来：“那位石原君当真说东条英机是上等兵么。”
坂垣莞尔点头。
蔡慕君便笑得越发开心了：“这位石原君还真是……还真是……”
她想了想，才想出个差不离的形容词：“还真是尖锐呢。”
她缓了缓道：“我喜欢他，他定然是个人格魅力很强的人。”
“喜欢他的人的确很多，不过，不喜欢他的人也很多。”坂垣莞尔十分平静。
蔡慕君惊讶道：“诶，为什么？如他这般聪明自傲、藐视权贵的人，为什么没人喜欢。”
坂垣莞尔并不答。
蔡慕君便自言自语道：“大抵是了，他藐视权贵，权贵又怎堪受辱，折节下交，而旁人不如他的，他也看不上眼，以他这般自高自傲的性子，恐怕，也只愿意和能跟得上他想法的人说一说。”
坂垣莞尔闻言笑了起来，眼中是笑意：“你竟成了他的知己。”
蔡慕君笑了起来，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本就聪明，聪明人成为聪明人的知己，又有什么不对。”
坂垣莞尔并不多说什么，只微微笑着，眼神里极是宠溺。
蔡慕君看见他的神色，便收敛了笑意，询问道：“你把这些事情同我说，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
蔡慕君叹气，目光直直的盯着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背叛过你。”
因为你我本是一个人。
谁会背叛自己呢？
她有很多事都不能对他说，于是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些干巴巴的话了。
他的回答依旧如过往：“我信你。”
她心里依旧是感动的，假若换一个人，不论相信与否，恐怕都会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这片大地上的女人何其多，听话的何其多，何必偏偏要一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的人。
她明白，所以感动。
她激动之下，开了口：“我走之前给你的荷包呢？”
他从贴身衣物里拿出荷包。
她并不接过，只笑了笑：“我们中华有一句古诗，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就是说，我们成了夫妻，就应该一直恩爱，不该怀疑对方。”
坂垣莞尔若有所思：“所以我那天说相信你，你才会……”
蔡慕君点头。
他愿意在种种情况下相信她，那么，她悖了伦理道德，喜欢他一次又何妨？
横竖一切苦果，她自咽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