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程盛东一惊即醒,立马从床上跳起,鞋都没来得及穿,打开门,抢着问:“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气息!”守卫弟子说。
程盛东早已意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只是未亲耳听见,仍旧不死心,他微一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转过身来,心灰意冷地将门带上。
虽然他讨厌段凌天,准确地说更多的是嫉妒他,但段凌天的死对于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哪怕他能借此机会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掌门之位,可那又有什么用?
自己会的功夫也并不高明,如此一来何以扬威武林,何以与其他大派并肩!
自从见识过段凌天的高深内力,精妙招式,还有那飘渺无形的追云留仙步,程盛东便觉心痒难骚,恨不得不眠不休,将这些尽数学来。
可段凌天一死,让这一切设想都成为泡影,他如何能甘心!
他在房中呆坐良久,快傍晚时,陆长尊派人传过话来,明日举行新掌门继任仪式,让他做好准备。
程盛东听到“新掌门”几个字时,心头一颤,却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激动的感觉。
父亲突然身亡,段凌天横插一杠,抢走自己的掌门之位,曾经的种种情形随着这三个字飞快地闪过他的脑海。
那时的他是多么想要继任这掌门之位,为此,连奄奄一息的父亲都弃之不顾。
可此时的他,即将成为掌门,却没了那份欢欣之情,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
次日一早,程盛东穿戴整齐地走向奉先殿。
他目光扫向周围的一草一木,从今往后,他就要成为这片自幼便熟悉的土地上的主人。
短短四个月的时光,南云派便又易主,实在让人唏嘘。
他抬头望向天空,表情凝重,“父亲,我可辜负了你一片苦心!我真能让这诺大的南云派继续兴旺吗?”
程盛东站在奉先殿的高台上,听陆长尊宣读完继任事宜,他平静地接过掌门九华玉。
面对众弟子的参拜,他心中竟也不起丝毫波澜。
“曾经的段凌天也是这样站在这里,接受参拜,那时我就站在下面,当时的我心中怎么会那么愤恨?”
此时的程盛东才真正体会到掌门不仅仅是一个头衔,还是一份责任,一份巨大的责任。
他接过段凌天的灵位,要将它摆入奉先殿的内堂。
经过那口棺材时,他的目光在漆黑的棺盖上,停留了一瞬,心里埋怨,“死小子!你连死都要跟我做对!”
程盛东踏着祭祀的步伐,缓步走向内堂。
当他刚在内堂中央站定,便听见堂外有一丝细微的骚动。
他没有在意,一抬头便看见了写有父亲名字的灵牌端正地摆在墙面的灵位上,双眼不禁湿润了。
他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这样直视父亲,把段凌天的灵位往旁轻轻一放,便即转身离开。
可刚走开两步,便听见堂外“轰”的一声巨响,随即便是纷杂的碎裂之声。
“怎么回事?”
“啊!”
“不好啦!”片刻安静之后,惊呼声如潮水般涌出。
“大家不要惊慌!”陆长尊强自镇定地说。
他的话音略带颤抖,程盛东听出异样,平日从容不迫的舅舅竟有如此反应,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程盛东快步奔出,刚跑出三步,脚下一滞,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黑色的碎木,他心中一惊,“这是棺木,这棺木怎么裂了?”
程盛东抢到外堂上一看,满地都是棺木的碎片,段凌天的尸体依旧躺在刚才放置棺木的位置。
只是,他的胸口竟似在微微起伏。
程盛东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这个死了的人怎么还有呼吸?
“他,他,是他将这棺木击裂的?”程盛东颤声问。
陆长尊站在一旁,一脸惊诧地点点头。
“他还活着?”程盛东不可置信地说,“陆长尊,烦请您上去看看?”
陆长尊微一迟疑,走上前去,停在段凌天平躺之处两步之外,轻声问道:“段掌门?段掌门?”
段凌天毫无反应,脸色依旧如入棺前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众人面面相觑,每人脸上都是迷茫惊恐的神色,大厅中顿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众人心头怦怦直跳,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诡异的情形。
厅外的弟子们更是惊恐无比,目光密切地注视着厅内。
厅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段凌天身上,一时都没了注意。
片刻后,陆长尊定了定神,向前一步,“我来看看!”说完,伸指点向段掌门膻中穴处,要探一探他的脉搏。
可他手臂刚触及段凌天穴道处的皮肤,便觉指尖一麻,他心道:“不好!这小子使毒!”,忙缩回手指。
程盛东见他刚刚伸出手指,就闪电般地缩了回来,便知事情有变。
陆长尊不及说话,就地坐下,屏气凝息,催动内力驱毒。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心有疑惑,也不敢开口询问。
一柱香十分后,陆长尊头顶冒出丝丝热气。
众人看着这热气从淡转浓,又从浓转淡,终于听见他吁出了一口长气。
陆长尊驱完毒,刚才压制住的想法纷纷冒了出来:“这小子难道识破我们的计谋,故意用这法子来对付我们?”
“可他怎么能做到一整晚都没有气息?”
“又怎么会有这七绝毒的症状?”
这些问题,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为今之计,先要处理好当下的事情。
“段掌门身重奇毒,这毒甚是诡异……”陆长尊转过身来向众人解释。
可他刚说到这里时,众人脸色忽地一变,像是看到了极可怕的事情一般。
厅外弟子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程盛东无比惊恐地向陆长尊身后一指,口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陆长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算他见多识广,这一转头也不禁吓得大叫一声,退开几步。
他如此身份,众目睽睽之下,吓成这样,本来是件滑稽的事情,可却没有一人觉得好笑,因为大家比他更为惊惧,个个呆若木鸡。
原来段凌天在陆长尊向众人解释之时,悄无声息地缓缓坐起,如同鬼魅。
“段,段掌门,您,您醒过来了?”陆长尊怔了一怔,颤声问。
“痛,头痛!”段凌天声音嘶哑地说。
听面色苍白的段凌天,语音粗劣地说出这句话,众人更觉汗毛直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厅外众弟子听见声响,却纷纷向大厅靠拢,想看个究竟。
“段掌门,您,您真是福大命大,我们以为您中毒已深,所以……”陆长尊不知他是人是鬼,试探道。
“是啊!这毒可厉害,不过,现在好些了!”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见厅上的白帐,“咦”了一声,“谁,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