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汨殷已经处在暴怒压抑的边缘,本来就寒冷的深海又低了几度,令人全身的汗毛与鸡皮疙瘩顿起。
安衿太了解这条蛇什么性格了,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全身从头到尾到每一个头发丝都疯狂叫喧着“我要黑化”、“想黑化”、“好想剁鱼”……
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再护着汐,不然只会让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汨殷更迫不及待地想干掉他。
“我身体有些难受……”她的脸颊微微苍白,伸出被勒出红印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迹,冲他游过去,“你看,受伤了。”
汨殷立刻偏头看去,周身的气势更冰冷骇人了,虽然依旧是沉着一张脸,抿唇没说话,但安衿已经知道他的怒火中心被转移了。
汐也扭头看向她,绝美容颜显出几分破碎感来,湛蓝色的鱼尾软软地垂在地上无力地摆了摆。
“是绑架我的那条红尾人鱼弄伤的。”这倒是真的,那条人鱼绑架她的时候似乎过于着急了,他直接用尖锐的利爪抓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又拽入了海里。
她身上刚开始的伤口还要更多更严重些,不过成为兽人之后她体内的自愈程序觉醒了,几个眨眼间伤口就快速结痂了。
但她知道,即便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口,也依旧会让汨殷下意识地捉急心疼。
“哪来的人鱼?”他抓住她的手腕,沉着嗓音问道。
“是兽奴王城的人,他已经死了。”安衿又摸出那个红色鳞片,“你看上面的黑色纹路,这是兽奴王城烙刻在兽人身上的奴隶印章。”
“……兽奴王城?”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鳞片上,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兴趣,便收回目光陷入某种思索中。
安衿点了点头,她发现不管是汐还是汨殷,对这个传说中的兽奴王城都了解甚少,甚至还有……几分迷茫?
这就奇了怪了,按理说是四大王城之一,影响力和战斗力都至少是S的存在,为什么兽人却普遍对这座城池如此陌生?
“如果我没猜错,我被这个王城的人盯上了,他们想要将我捉走……”她一手拉住他的手,直视他骤然担忧又阴冷的面容,软着嗓音轻声道,“等回去我们再细说,好吗?我现在身体不是很舒服。”
在冰冷海水的浸泡下,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汨殷刚刚还在爆发的怒火被安衿完美转移了,他脑袋甚至来不及嫉妒,便下意识开始了心疼,剩下的怒意则从“汐”身上转移到了“兽奴王城”身上。
“好,现在就离开。”
他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鲛人,面无表情道,“没死就跟上来。”
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甩了甩露肉的鱼尾极其费力地跟了上去,游动的身体摇摇欲坠。
“咳咳——”他捂着胸口一直在咳嗽,喉咙腥甜,眼球充血,导致他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泛红。
安衿扒拉着汨殷的手臂,心疼地朝汐这里看了一眼,让他拖着这么一副破损的身体保持高速游上上千公里,无异于让他慢性死亡。
她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颗金创丸,悄悄的捏在手心,而后松开汨殷,便游到汐面前,“张嘴。”
感受到安衿关心的情绪,原本还能强忍住情绪的汐鼻尖一酸,顿时便绷不住委屈了,“阿、阿衿……”嗓音带着几分哽咽。
被那条蛇打成重伤让他屈辱又难过,眼角泛起红意,珍珠般的泪水包在眼里要落不落。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他还是乖乖的张开了嘴,安衿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软嫩的唇瓣,紧接着一个异物便被吞了下去。
“这是……?”小鲛人眼中的泪花收了些,忍不住舔了舔唇,有点苦。
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体突然不是很疼了,说话也有了几分力气。
“治疗伤口的。”安衿简短道,察觉到身后的温度又开始低了下来,又连忙游回到汨殷的身边。
汐目视她的身影一直远离,忍不住曲了曲手指,原本亮起来的蓝瞳再次变得暗淡了下来,最终甩了甩尾巴落寞地跟着上去。
结侣之后的欢喜很快便淡了下来,他忽然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站在阿衿身边的资本,长得好看也没用,反而会遭到那条蛇兽的记恨。
说不定现在那条蛇兽脑子里就正在暗暗计划着找个好日子剁了他。
……
回到城池里,已经到了傍晚,刚好是过了大半天。
整座城池都弥漫着慌乱的气氛。
兽人们还在大肆寻找失踪半日的安衿。
找着找着,忽然发现城主大人正安然无恙的站在他们的面前,冲他们微微笑着。
兽人们愣了愣,揉揉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忘了跟你们说了,海上的风光太好,所以我让汐带我出去玩了半天。”安衿拿出一张地图,“发现海底有不少矿产资源,我都记录了下来,所以费了不少时间。”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安衿决定将这起绑架事件彻底隐瞒下去。
“城主你没事就好!原来这是吓死我们了,我们以为您失踪了……”兽人们松了口气,同时也暗自敬佩城主真是努力,出去游玩还不忘记探测地形做地图。
原来是一场乌龙,没了任务的兽人们也随即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等天再黑一点就回家起灶做饭了。
这件不大不小的风波在几天后彻底归为平静。
然而安衿的神经却一天比一天紧绷,城池内潜藏的兽奴王城的兽人绝对不止一个,否则无法完成最基本的信息交流。
既然有第1个,就一定会有第2个、第3个……
城市里的魔兽人已经被凌泓全部驱逐了,但没想到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么狡诈,居然还往城池里塞了其他王城的兽人。
普通的城池兽人不比魔兽人,掺杂在兽人群里难以发觉异常。
唯一的线索——从汨殷他们几个人口中整理出来的些许资料来看,兽奴王城的兽人身上某一处都被烙印着相同图案的奴隶印记。
跟她手中这个人鱼红鳞片的图案是一样的。
但、在没有足够幸福的充分理由下,没有兽人愿意被其他人检查身体,否则相当于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冒犯。
难道要闭关锁城吗?
不,不行,盛安城池本身就已经被她建设成为了农业与贸易型的要塞城池,一旦闭关锁城,不光城池内经商的兽人生活会遭遇极大损失,也会极大地影响到周边的城市与部落。
而且即便现在闭关锁城也来不及了,城池里已经混入了奸细,最多会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并不能完全根除。
“我可以直接杀过去,只要杀光,就没有人能伤到你了。”汨殷眷恋地看了她一眼,猩红的蛇瞳带着冷漠的杀意,转身就要离去。
“不行!”安衿连忙拉住他,冷声道,“不能强行去闯,不然就真的中他们的圈套。”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一点点分散掉我身边的你们……”
“更何况,这可是有资格被称作王城的城池,那么那座城池一定有强大的王兽坐镇,在别人的地盘上,你过去根本占不到便宜。”
汨殷抿了抿唇,没说话,展臂将她抱紧在怀里,沉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伤害吗?
房间内陷入久违的沉默,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真是狡猾又难以捕获。
有了!
安衿脑子灵光一现,“身份证!我们可以做身份证!”她急急从他怀里跳下来,快步来到书桌前,拿出纸和笔,“只要制作出身份证,就可以清晰城池每一个兽人的身份和来历……”
“身份证?”
汨殷和汐都面露疑惑,似懂非懂。
“对!”安衿双眸亮晶晶的,向他们普及了一下身份证的意思。
身份证的存在,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一方面,日后也更可以更方便管理进城消费游玩的、各派各流的兽人信息。
有了设想之后,她直接颁布了这一法令,而且是强制性的,在接下来一个月内便会被强制执行。
从此之后,每一个在城池中生活的兽人都人手一张“身份证”,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其他城池部落的兽人,想进城,也都需要办理一张特定的“身份证”。
身份证里层是薄薄的一层铁片。
这铁片严格控制着标准尺寸,选用的模具上也带有凸起细致的花纹,难以被别有用心的人复刻。
外层的是两面纸张,一张上面写着兽人的名字、种族以及所在王城等等基本信息,另一面则是三个大字【身份证】,【身份证】右下角则盖上她特制的红印章。
识字还没有在兽人世界普遍,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文盲,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份证】写着啥,这样也杜绝了他们做假的可能性。
而至于一部分比较聪明、提前识字的兽人,安衿也根本不担心,那个红印章是她特制的,印章上也设计了一些细小晦涩的纹路细节。
……
将【身份证】政策彻底推行下去后,大多数兽人都半迷茫半从众地办了身份证,然而,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小部分兽人却耐不住心。
他们聚集在一个四合院。
大部分人身上都穿着青灰色和低调斗篷,可以遮挡住身上的大部分肌肤,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略显苍白的手。
“那雌性还真是聪明,竟然想到了这个方法……”其中一个佝偻着腰,声音沧桑苍老的声音第1个开口。
“这该怎么办?”其他人明显坐不住了,声音一道比一道尖锐焦急,“还有7天……还有7天那个身份证的认证就结束了,要是我们没有身份证,会被彻查的兽人们直接赶出城池……”
“要是任务失败……”
他们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阴蛰变态的疯子,身体下意识地抖了又抖,全身冒出冷汗。
但他们只是他的奴隶,无法反抗、只能顺从,如果任务失败,他们身上的奴隶印记会带着他们的身体一起爆炸。
那个苍老的声音安抚道,“别着急,我们买通了5个其他城池的兽人,他们愿意跟我们交换身份信息。”
“可我们有30多个人,只有5个名额,这哪够?”
“所以接下来,我要从你们这些人从选出最强的5个兽人。”那个老兽人抬起一双阴蛰苍老的浑浊眼珠扫过众人,不怒自威,令底下几十个兽人噤若寒蝉。
他低缓的声音骤然尖厉,“势必要捉走那个雌性!”
被抚摸地包浆的拐杖一声又一声的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却如同敲打在每一个兽人的心头上,一次比一次重,“那个具有兽形的雌性,可是主人梦寐以求的交配对象,一定能为主人诞生出最强的后代。”
“记住!如果任务失败了,我们都会死!”
“死”这个字如同彻底炸开的沸水,兽人们开始疯狂地抡拳相向,都不约而同地想得到那个名额,而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保障交给其他不靠谱的兽人。
选拔被迫采用了最直接的武力相搏。
最后选出了5个强大的高阶兽人。
最强的是一头狼兽,直接一己之力抡倒了三十几个兽人,自己却几乎没受什么伤,堪称奇迹。
余晖渐渐落下,高大挺拔的男人迎着斜阳,超模般的身体被勾勒出一道灿金,宽肩窄腰大长腿,裸露出的肌肤染上蜜色的性感,爆棚的荷尔蒙肉欲。
他摘下斗篷,银白碎发蓬松而柔软,露出的一张深邃冷毅的峻脸,线条优越的下颌线紧紧绷起,性感的锁骨处带着一个狼牙项链。
跟其他兽人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一点兽化特征,最显着的耳朵和尾巴都不见了,只有那似有似无的气息彰显他是个狼兽人。
“咦,你是新来的,怎么是个生面孔?”那老兽人还没反应过来。
他扭头看过去,下意识地问了句。
佝偻的身躯下意识向上抬起,见多识广的老兽人在看见银发男人额头上的银色印记,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惊恐。
“不不——你!你是个——”
他抖着拐杖,颤着身子往后退。
话还没说完,便见面前年轻的男人微微一笑,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便彻底昏倒在地。
木质的拐杖也“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墙上。
而剩下四个还有意识的兽人也再次被凌泓撂倒了。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拍了拍手,薄唇掀起冷笑。
四处看了看,他又转身随便从墙角扯了一根坚韧的长绳,将三十几个混搭的兽人紧捆在了一起,随后便带回了离开多日的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