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正气着呢,白无常就进来了,张口就是求情,可怜兮兮地说道:“仙子那般活泼轻快的人儿,困在地府焉了不少,话都不怎么说了,还要装作热情喜欢热闹的样子出来免得大家担心。属下看着,实在可怜,心有不忍这才大着胆子求阎君仁慈,高抬贵手放仙子返回新岚大陆吧。”
“呵!”阎君冷笑,白宛和每日里好吃好喝,自己的属下给她当保姆庸人,比伺候自己爹娘还周到,三五不时的就有人前来求情,这是可怜?这是焉了不少?依他看,白宛和得意得很,顶着“阎君”的名号招摇撞骗,就差没真的坐到阎君这个位置上来了。
平常也就罢了,白宛和那点装模作样的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他都权作无聊仙生的一点消遣,一乐就算罢了,今天不巧,好几处闲气堵在心口上,正愁火气没地撒呢,只怪白无常不懂看人脸色了。
阎君勃然大怒,挥手把案牍扫了一地。白无常惶恐不安,立即埋头,匍匐在地。沉重的书卷接二连三地打在白无常的身上,可阎君脸色确实渗人,白无常也不敢闪躲,老老实实地受了。
“混账,你们一个两个的,反了天了。本君倒要问问了,你们是白宛和的人,还是本君的人。”阎君手握毛笔,指着白无常,横眉怒目。
阎君平日里虽说不爱笑,阴美邪气的很,但也没见过他发火。今天这无名大火遇上了白无常,他惊魂未定,心惊肉跳,连头也不敢抬,更加不说该怎么回答阎君的话了。
撒了气,阎君喝口茶,语气缓和了一些。“滚吧!出去告诉白宛和,叫她给本君安分一点,否则,本君现在就叫她去投胎,投入畜生道。”
白无常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小声提醒到,“阎君,仙子并未犯下罪无可赦的大错,按照地府天界的规矩,不能强行仙子去投胎,否则违反了天规,阎君……”
“滚!”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刹那飙升,阎君大发雷霆,伴随着那一声怒吼,茶杯也砸了出去。
白无常低了头,迅速溜了出去。
阎君火冒三丈,白无常自保都困难了,还要为白宛和求情。不过是让白无常去告诫白宛和一番,仙人随便投胎这种事岂能儿戏,还要一个无常来教他么。荒唐!
阎君瞄到躺在地上的恐吓信,“大闹地府?”走过去踢了那封信一脚,“白宛和已经先于你被大闹了地府,还无休无止呢。哼!”
这倒也提醒了他,公文可以稍后处理,地府却不能这么继续放任下去了。那个白宛和确实得赶出地府才行,照这么下去,省的还没有惩罚到她,就让她先给了自己下马威,到时候上至判官,下至小鬼,全都变成了她的兵,那才叫得不偿失。
“来人。”阎君叫来阴司,想让他去告诉白宛和,黄泉路不用她扫了,她随时可以滚了。话刚要出口,转念一想,白无常前脚求情,自己后脚就放人,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被白宛和闹腾的害怕了,所以才同意放人的,岂不是让白宛和又胜出了一场?
不行,阎君也孩子气起来,小心眼地坚持不放人,要放人也不该是今天,拖也得拖到一月期满的时候。
“阎君?”阴司看着阎君陷入思考中,久久不说话,他小声提醒道。
“无事,你出去吧。”阎君深吸一口气,重新平息了内心的躁动,坐回高案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批阅起地府的奏折来,一目十行,行云流水,养眼的很。
“哈?”阴司莫名其妙啊莫名其妙。前一秒还大发雷霆的人,这一秒又微笑淡然地开始公务,这……这是他瞎眼了还是出现了幻觉?对了,他不是一直守在门口吗,什么时候站在森罗殿里面的,真是奇怪。
那一边,还有些后怕的白无常,仓惶逃窜,一路飞奔向黄泉路去给白宛和报信,想着白宛和肯定失望极了,努力措辞准备轻言细语地劝着,让她再忍耐几日,等着阎君消气了,他们组织了大部队再去相求。
结果,黄泉路上开了大宴会,白无常走的时候就开席了,白宛和跟着一群阴司喝酒划拳,胡吃海塞,哪里能看出一点点的失望来。倒是白无常自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小白啊,你终于回来了,咱们等着你喝酒呢,还杵着干着什么,赶紧过来啊。”白宛和老远就跟白无常招手,又给了黑无常一个肘击,“我说小黑,你怎么这么不懂看我眼色行事,倒酒啊,给小白满上。来,小白过来,坐我边上,咱们不醉不归。”
“……”仙子,我是乌满,不是小黑。还有,怎么感觉两位无常大人一回来,你好像就再也不理我了呢,今儿灯火明亮的,你还认错了人。呜呜呜……
乌满好像是失宠于父母的孩子一样,光顾着哭去了,哪里想得起倒酒这回事。
“给老娘滚蛋,真特么的碍眼。”白宛和最嫌别人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的了,加上本就有些醉醉醺醺的,一脚就把乌满踢到了桌子底下。再一脚,桌上的一坛酒就冲白无常飞去,白无常堪堪接住,那边,白无常就飞扑过来,一手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扫干净,再一把揽了他的脖子就往桌子上坐去。
“都滚开,这里现在是我,还有小白的御座了。”白宛和轰走几个醉的晕乎乎的小鬼,往桌上一滩,勾着白无常的肩就开始胡言乱语,“小白啊,你长的也不差,好歹还挂着仙人的名号,又是地府的公务员,待遇不错,很吃香才对,怎么至今单身?莫非你想娶的人是我,还在等待时机成熟?”
“啊啊啊?????”白无常“腾”的一下就闹了个大红脸,阎君在上,天道在上,他可不敢对与阎君有牵扯的白宛和有任何非分之想,绝对没有。白无常问心无愧,偏偏弄得做贼心虚,说话也不利索了,左顾右盼生怕被谁听去了告状。
白无常跟白宛和两个臭味相投,平时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白宛和还为此玩笑过,说他们都是姓白,可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白宛和为人活泼幽默,白无常也乐的跟她一起“为非作歹”,勾肩搭背惯了的,从来没在乎过什么男女之防。
这会儿,白宛和当众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了,明明啥也没有,白无常却很没用的心慌起来。
“呼!好在大家都醉了。”白无常慌乱地拔下白宛和乱勾搭的手,端端正正地抱着酒坛子坐在距离白宛和一步开外的地方,小心谨慎地防备着白宛和,只要她一有行动,他立马用酒坛子隔开两人的距离。“仙子,饮酒伤身,更何况你还不惯饮酒,不如早早回去歇着吧。”
“回去,回哪去?”
白无常暗叫一声糟糕,真想给自己两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到了白宛和的痛恨的点上。
白宛和一听“回去”二字就不高兴了,高举着酒杯乱晃,歪歪扭扭地爬到桌子上站起来,高声问道,“他就是个小心眼,得不到本姑娘的心就妄想得到本姑娘的身吗?你以为你把我困在地府,我就属于你的了?告诉你,你个几万岁的死老头,天下的美男子们第一个不服。混蛋,你混蛋。喂,你们说,是不是?”
“是,混蛋,都是混蛋。”黄泉路上横七竖八醉倒的小鬼阴司们,早就不省人事了,根本不知道白宛和说的是谁,只是无意识地跟着胡乱嚷了两句。
“你看,他们都这么说,小白,你呢,你怎么不为我打抱不平?啊?”白宛和指着白无常问,脚下一个没站稳,就倒了下来。白无常想扶住她,又不敢伸手,犹犹豫豫之中,白宛和已经摔了个狗啃泥。“呜呜呜,小白,你也混蛋,你也混蛋,超级无敌变态大混蛋。特么的阎……他叫啥名字来着,据实报来,免得老娘骂人都不方便。”
“额……”还别说,阎君叫啥好像他也不知道啊。不仅仅是他,整个地府的鬼和阴司,大家都习惯了叫“阎君”,又没人敢直呼性命,又怎么可能知道阎君的名字的呢。
“没用。”白宛和一巴掌呼在白无常的后脑勺上,疼的他眼泪盈眶,白宛和尤不自知,嚷嚷着,“去给我打听,没有名字想要整个巫蛊术都办不到。死老头,还真是小看你了,表面上一副靠脸吃饭的傻样儿,居然前瞻性这么好,连名字都保密。”
对待已经醉的口齿不清的白宛和,白无常只能顺着毛捋,“呵呵,是啊。”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这次去新岚大陆的事呢。”白宛和越是醉的厉害,越是大口喝酒,都不用人劝的,越喝越豪爽,“我久不在新岚大陆主持大局,也不知道闹成了什么鬼样,快跟我说说,等我出去以后,找他们好好教训教训。”
“仙子还别说,这回去新岚大陆确实发生了不少趣事。”黑无常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二晕二晕的快清醒过来了,居然也跑过来凑热闹,“新岚大陆正值多事之秋,几大门派大打出手,大泽也闹出了不小的混乱。”
“大泽混乱?啥混乱,妖兽造反啊,还是繁殖能力太强,养不活了需要人为控制啊?”
“大哥你胡扯什么呢,喝你的酒去。”白无常推开自家大哥,将自己怀抱的酒坛硬塞到黑无常的手里,这才转向白宛和笑笑,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大哥喝醉了,说的都是酒话,仙子别听他的,几大门派大打出手不假,大泽能出什么乱子?”
“大泽能出的乱子还少了?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真当我喝醉了,告诉你,我还没醉,清醒着呢,有啥话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免得后悔。赶紧的,有屁快放。”白宛和歪歪斜斜地就要磕到了地上,还要强装出没醉的样子,打着白无常说实话。
“仙子……”
“知道我是谁徒弟不,知道我还有很多师父的徒子徒孙要照顾不,知道其中一个叫初茗的徒孙还在大泽不?老娘好歹也是背负起把凌云派发扬光大的伟大责任,识相的赶紧说出来。”
可不就是因为太知道你的内幕,所以才不好实话实说么?为了你的心情考虑,你倒好,还发起了火,不识好人心,那什么咬吕洞宾。白无常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拗不过白宛和,据实说道:“仙子的师父大人的徒孙,以身犯险调查魔物,结果……”
“呼噜呼噜!!”
“……”仙子,是你要百般扭着我不放,要听大泽骚乱,一副要为初茗报仇雪恨的傲骨,怎么的……怎么的这就睡着了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打呼噜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些?“仙子,仙子?”
白无常那叫一个心力交瘁啊,怎么叫怎么摇都弄不醒白宛和。特么的又不是我主动要讲的,是你主动要听的好吧,你倒是给我听完再睡啊。
“呼噜呼噜!!”回答白无常的,是加上白宛和,还有黑无常和一大群小鬼阴司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白宛和在地府悠闲泡美男的这段时间内,新岚大陆可谓是天翻地覆。
归墟门协同逍遥派查清了龚家的阴谋,两派合力绞杀龚家和党羽。看着龚家好像是穷途末路,没想到韬光养晦两年,涨了不少本事,破釜沉舟干脆一路走到黑,通过黑势力的蔓延,在各种不正经的道路上都培养了自己人。
龚家利用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办法,慢慢渗透,倒也在这两年扩张了不少势力范围。本也是打算用这种方法,在逍遥派本就有一个定时炸弹应娘的情况下,侧面攻击,让林家和逍遥派相互撕咬,再来个渔翁得利,悄悄的,不声不响地吞下逍遥派。
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一朝暴露,被两派联合攻打,一时之间,成州和万州血流成河,鬼比人还多。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话不假,龚家也是,眼看着到了死无全尸,留不下龚家种的余地下,竟然还能不断地挣扎,最后的最后,不知怎的,又把万宗门攀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