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仙君虽将千叶囚禁,却不敢在她面前过分造次,他仅是走向千叶与她并肩而立:“清涟虽不知娘娘的修为怎会到如此境地,但清涟很庆幸能留娘娘在此。”
面对被囚困境,千叶并不是无计可施。她送入刘子良体内的精神力仅有小簇,凭她全身六成修为,比之清涟仙君可略占优势,她可以通过调动更多的精神力来压制清涟。但此法有伤刘子良凡体,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一法,就是她先割裂这一小捻精神力,然后用真身来“寻仇”。不过此法也不可取,分裂精神力之痛堪比活活遭受粉身碎骨,若不是出于保命之需,没有哪个修士乐意这样做。
既然没有最优方案,千叶倒也不介意与清涟仙君叙叙旧。她纤手一指,所指之处立现一桌一椅一壶一杯,千叶落座执杯:“几日不见,你越发肆意妄为了!”
清涟仙君恭立于千叶身边,见千叶拿起茶杯,他熟练地提壶为她斟茶:“自清涟意图设计娘娘那日起,就抛下了一切。”
“是吗——抛下一切?”
“当然,除了您。”清涟仙君为千叶斟好茶后将茶壶放下,自觉退至千叶身侧。
千叶浅酌一口茶水:“你是该抛下一切的——你已经位列仙神了。”
正沉溺于千叶一举一动的清涟仙君闻言红了眼,他跪在千叶腿边握住她的手:“我若早知您仙缘难至,必不会苦苦追求仙途!”
“仙缘难至”四个字,触及了千叶的逆鳞,她怒把水杯往桌上一拍:“按照你的意思,难道我逢人就得告知我不得仙缘吗!”
清涟仙君连忙将千叶拍杯子的手一并握住,心疼道:“清涟不是这个意思!清涟以往拼了命地修炼,是因为担心法力高强的您有朝一日突然圆满飞升,抛下清涟一人在地界。可现在......清涟还是被您抛下了......”
清涟仙君毕竟是被千叶一手培养出来的,见他露出如此落寞的神情,千叶难免于心不忍,她抽出被清涟握着的手,压下怒意道:“往日不可追。你既已获得神格,就不该再留恋地界之人、之事。”
“不!”清涟仙君跪着扑抱住千叶的腰肢,他几乎咆哮着开口:“清涟不懂!仙神并非绝情绝爱之辈,仙神联姻比比皆是,为何偏偏清涟不得流连地界!您若当真觉得仙妖有别,又为何执意与神帝成婚?清涟不懂!不懂!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千叶推开清涟仙君,直视到他的眼底:“你想知道?好,那我就趁今日把一切都告诉你。”
“神帝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道修,自从我在天外界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道法吸引。我厌倦了佛修的清心寡欲!我厌倦了佛修的无欲无求!我向往道修的逍遥自在!所以自那以后我转而修道,所以我后来搬入洞冥妖境。”
“在洞冥妖境中,当我看到身边那些一无是处的妖王们先后飞升时,我就隐约知道——我修不成!若我想得到神格,就必须打败神帝代替他的位置,或者——与他成婚获得神后神格。天界众仙神中,就只有神后神格可以通过与神帝联姻任意赋予他人。”
“我不是没想过取代神帝,但是......没有一次成功。唯有一次险些与神帝打了个平手,还是因为他将圣神木借于我的缘故。”
“至于我为何在你飞升之后冷淡你?你仅千年就达成了我近万年的追求!你已经位列仙班了!为何还要舍本逐末?”
说道这里,千叶看向清涟仙君的眸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舍本逐末?”清涟仙君仰头,目光悲凉地观望着千叶,“娘娘您认为修仙求道为本,可您凭什么认为所有人的‘本’都是得道成仙?在清涟心中,唯有您才是‘本’!若清涟能与您厮守一世,便是魂飞魄散或永世不得超生,清涟都心甘情愿!”
“与我厮守?当日我为何答应与你成婚?当中缘由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你觉得,若是你我当真完婚,待我以后知道了真相,会放过你吗?”
千叶此话一出,清涟仙君还未出口的所有挽留都噎回喉中。
千叶继续道:“你遇到龙公主时若有诓骗我的伎俩,你我也不至于被龙族记恨多年!”
“清涟绝无诓骗娘娘之言行!”清涟仙君眼中闪过慌乱,他膝行向前紧挨着千叶,并三指指天为誓,“清涟对娘娘的真心天地可鉴!若清涟曾对娘娘说过一句假话,就叫清涟以后再也不得出现在娘娘面前!”
千叶把他往外踢了踢:“你是不曾说过一句假话,可你每一句真话,都是设计出的真话。”
将清涟仙君踢倒在地后,千叶起身:“帮你唤醒本命真元,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若想保全仙籍,便早日回到天界,安心当你的甘霖仙君,说不定日后还能混上个主神、大神当当。可你若再执迷不悟——便自生自灭去吧!”
“别!娘娘别走!”清涟仙君四肢伏地,爬到千叶脚边,一把抱住她的小腿,“您走不了的!清涟好不容易再见到您,不会放您走的!”
千叶低头看着在她面前尊严全无的清涟仙君,她虽怜惜他,却还是装作冷漠无情的样子说:“走不了?”
“几日不见,连你也开始小瞧我了?”说着,千叶拨出一缕头发,以食指指甲为刀刃,将其绞断——发丝落地,在客栈入定的千叶真身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刘子良脑中,千叶拨出第二缕头发准备绞割:“此身不过我精神力的一缕残影,我就是舍了它又如何?就当给你留个念想了!”
话音一落,第二缕头发落地。
清涟仙君知道千叶这是在干什么,他知道分割精神力的痛苦,于是立马爬起按住千叶拿着头发的手:“住手!娘娘切莫伤及自身!”
千叶只说:“这残影,要么归,要么断!”
“娘娘就这般厌烦清涟吗?”清涟仙君双目失神,按住千叶的手也无力地滑落,“娘娘若是一定要走......请自便吧......”
感应到阻隔消失,千叶的残影立即在刘子良脑中消失。
空荡荡的混沌空间中,就只留下清涟仙君孤零零的一个身影以及千叶一句尚在回荡的留言:“你我注定无果。我今日完成你的执念,也算了结了你我的缘分,从今往后望你好自为之——”